一只小鲲灵在昏暗的走廊里闲逛,像往常一样巡视自己的领地
格外的悠闲让它感到放松,似乎这紧绷的神经已经近乎断裂,突然的安逸,让它昏昏欲睡
天气不错,或许……
可以去找点乐子……
恰巧一个高大的女亚人停在它面前,蹲下身子像抱着猫似的把它拎起来,可是它的目的地不是女亚人的怀里
鲲灵扭动自己圆润的身子,六个爪子都在用力挣扎,可惜女亚人力气实在是大,聪明的鲲灵想起一句老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估计是那个男首领的女人,因为它在女亚人身上闻见了首领标记的味道,女亚人把头埋进它的腹部,觉得它昨天的毛发护理液很香,鲲灵不这么想:它受不了亚人身上那一股上头的体味。或许亚人们闻不见,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我劝你别给她喂些不该吃的东西…”
鲲灵认得那个有龙角家伙,于是赶紧挣脱了束缚飞奔到了她身后,瑟缩的呜呜叫
“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这样,选择权交给她自己…”
女亚人把一块糖果放在地上,静静的等待幼崽的选择,吃还是不吃
没有小孩子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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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的景色十分破败,比起现在的繁华,那里更像是村落,有人居住
你是人类的遗孤,这里是人类的村落……
至于为什么是村落,在“尊龙”制止这场荒谬的战争之前,没人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前,老人口中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故事里得知,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类是宇宙中的霸主,当人类探索宇宙的时候,发现了其他除了人类之外的高智商生物:
人们叫他们“亚人”……
这种和人类长相十分相同的种族,却十分落后,拥有比人类高大的身躯,好战的性格
为了抢夺资源,人类和亚人开始了长达四十年的苦战,起初被亚人奴役的精灵还一腔热血的支援人类后勤,但人类逐渐沦为下风的时候,精灵向着亚人倒戈,更加速了人类的战败
你大概只知道这些,军团似乎不屑于发动兵力来收割一个村落,你弯下腰,拿起镰刀割着麦子,你明白很快要到冬季,尽快的收集作物,这样,家里能过一个富足的冬天…
天气还没冷到需要穿鞋,你打着赤脚走在土地上,把粮食塞进谷仓,擦了一把额头,推门进屋
阿娜达,你的小妹妹,见到你开心的奔过来扑进你怀里,你把阿娜达抱起来放在床上,稍微休息之后,从篮子里掏出毛线和针,为家人织着围巾,就当是消遣生活,小阿娜达翻着泛黄老旧的书,给你念叨书中的情节
那是一本老书了,估计是从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读物
战争没有波及到这里,也是暂时的
两个月之后,日子还和原来一样平静安宁,天气逐渐转凉下起来大雪,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今天,母亲要你们去镇上买些煤炭和盐,以及一些日用品调料之类的。他们很爱孩子们,要你看好他们,你拉着碳车,阿娜达抱着弟弟跳上去
临走之前,母亲笑眯眯的把你拉过来,在你口袋里多放了两枚银币,你有些惊讶,而母亲握住你的手:“去镇上,这些剩下的钱,给弟弟妹妹们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好,妈妈,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你把车的绳子套在手上,和母亲一一亲吻告别之后,拉着车子向山那边走
“Господи, даруй нам росы и солнце.~”
(伟大的神,赐予我们露水和阳光~)
“Наши трудолюбивые руки сеют надежду весной.~”
(我们勤劳的手啊,在春天种下希望)
路途虽然遥远,但环绕在你身边歌声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洗刷掉沿途的尘埃
到了繁华的地区时,已经是下午了,你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几个弟弟妹妹一个一个全都拉过来,跟在你身边,再三嘱咐他们不要乱跑。他们都很听话,就这样乖乖跟着你买好了冬天一个月要用的碳火
附近不少稀奇的玩意儿们,你快要看花了眼睛,阿娜达挑了一个蓝眼睛洋娃娃,要你买下来
“老板,这个多少钱?”你把洋娃娃拿起来,问小摊的老板
“五市克。妮子你看看这几个纱巾,算个搭头,要是有看上的你就拿,算你六市克,便宜卖了。”老太太慈祥的面孔笑呵呵的,指了指旁边五颜六色的纱巾
你挑挑拣拣了一会,从藤条编织的篮子里面拿出一条宝蓝色的,递给老太太一枚银币
阿娜达抱着新玩具,一个劲往你身边蹭,你把那条宝蓝色的纱巾围在她脖子上:“阿娜达,一会儿回去,把这个给妈妈。”
“知道啦姐姐!”
给几个弟弟妹妹置办了一些东西,才花完一个银币,你把剩下的那一枚重新放回了口袋里面。回去的路显得更加漫长,小车上装着东西,几个小孩子只能轮流坐着歇息,你知道赶夜路不安全,镇子里住一晚会花费更多
最小的弟弟在你背上睡得香甜,是不是发出哼唧声:小孩子或许不会怕黑夜的到来吧。你这样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你的双腿失去了知觉,麻木的走着,天空泛起鱼肚白,你才看见父亲蹲在门口,皱着眉头抽烟,你抓紧走了几步,父亲才看见你们
“嘿……我的傻孩子们,怎么不在镇上睡一晚再回来,晚上多危险啊!傻丫头,累坏了吧。”
你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你还在等我们,如果不回来的话,你们也睡不踏实吧……”
父亲和母亲安顿好几个弟弟妹妹以后,你也倒在床上,衣服也顾不得换洗,沾床就睡了
…………
在你酣睡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巨响把你从睡梦中炸醒,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你只看见父亲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连剩下的半根烟都扔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母亲。母亲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炮声,亚人的军队打过来了
“快走!阿玛!带着孩子们走,是大炮的声音!是大炮,亚人的军队来了!快走!”父亲的声音严厉中透露着恐惧的颤抖,快速把两个还不能跑的孩子抱起来递给妻子
而自己则是草率的收拾了一些钱财用来逃命,你本想带上别的走,可他愤怒的抖掉你手里那些无足轻重的包裹,拉去你朝着空旷的林子里跑去,或许跑进山里树林的深处就能逃过一劫
你的耳边突然多了不绝的炮火声,前面不远处母亲拉着孩子们,三步一回头,于是你加紧跑着
很快周围就成了一片火海,人能跑多快呢?你也不知道。一道白的几乎要灼伤你的光从极近的距离划过,就降落在你的前方,眼前的景色被白光吞食,你唯一的记忆停留在父亲把你推倒在地上的情景
当光和声到达极致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了……无尽的空白,你的耳朵传来剧痛,接着被炸弹爆开的巨大气浪掀翻在地上。四肢好像被扯断一样,失去知觉。这一刻显得无比的漫长,你清醒着脑子,却不得不直面这一切
就像是睡了一觉……
按理来说你应该是粉身碎骨,撕成无数碎片了才对,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真的是这样,爆炸的弹片击中了你的胸口,几乎要贯穿你的身体,却未能刺中你的心脏,你足够命硬,也可能是你的命数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你觉得有一双苍白柔软的手,把你召回人间,你甚至清晰的感觉到祂手上的玉扳指
亚人士兵踏过的土地,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和炙热的火焰,他们都如同魔鬼,啃食着人类的尸体,你的耳边只有嗡鸣,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哑剧,除了杂音,你听不任何
你忍耐着剧痛,撑起身体
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往哪里走,你在昏黄的日光与断断续续的雨下仅凭本能走了半个多小时,跌跌撞撞,步履蹒跚,你抬眼恍惚中看见一个形似母亲的女人在远处朝你招手,他站的地方有一排人流,他立在一旁,似乎在等你,你睁不开眼睛,血水从胸口留到裤脚,还在滴滴答答的向下淌,你强撑着走到人流中间,狼狈的模样引起周围人短暂的一瞥
人们似乎惊讶于你的出现
你抬起手臂捂住伤口,跻身进队,却没有在人流中看见家人们熟悉的身影,你有些疑惑,可大脑因为血液失去的太多,迟钝到无法运作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靠着本能反应前进,随之而来的是行动能力的丧失,你要死了,就在这时,一个人接住了你
她的身体对比你常年干重活的身体要单薄许多,她把你的手臂环绕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扛着你走,你的脚尖蹭着,膝盖都险些拖在地上,可见她的身材还很矮小
就和侏儒一样
你还保留着模糊的意识,眼睛尚且还能睁开。你麻木的观察着周围
你和那个女孩似乎已经成了战俘
可能是战俘,因为你不太明白战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大概是被抓起来的平民
她的脸被头发遮住,你看不清楚
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亚人朝着你们走过来,那身衣服你从来没有见过,身上绑着的腰带里,是满满当当的弹夹,他手上端着一柄枪,后背上还有一个更大的。那男亚人揪起了扛着你的那个女孩的头发,强迫她于自己对视,显得十分轻蔑
你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只能说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子,这张漂亮的脸分不清男女,脏兮兮的
她朝着那个亚人士兵呲牙警告,你猜测她不会通用语言,只能这样来表示“别碰我”,不出意外,她挨了重重一击耳光
这击非常重,打掉了她的后槽牙,她将牙齿吐出来,十分怨毒的看了那个士兵一眼,扛着你撒腿就跑。没有和那个士兵过多的纠缠,做事干脆利落
…………
你醒了
你躺在床上,被子散发着难闻的霉菌味儿,身上的伤口也被处理了
“呦?可算是舍得醒了,您老儿睡得怎么样?猜猜这里是哪儿?是特么集中营,老子这中考体测满分的也没跑过那群野人们啊!”
你仰躺在床上,而说话的人,正是救你的那个女孩,她趴在你身上,钻在你的被子里取暖。随着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同样是被抓进来的人们的笑声,有带着些嘲讽的,有带着惋惜的,还有嘲笑你的
你的听力大大受损,几乎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你推了推她,想让她从你身上下去,虽然这个家伙根本不沉,但这样缩在一起,让你有些反感。她见你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伸出五指在你眼前晃悠几下,看你你的眼球跟着移动,她才确认你真的还活着
她的手就跟妹妹一样小
“外边那是三尺厚的雪啊…你把我赶出去有没有良心,都是同志,让我暖和暖和……”
“嘿?嘿!不妙……这怕不是个聋子……”她对着你喊了几声,见你一直没反应,才意识到你听不见她说话,她顿了顿,从你身边翻下来:“八成还是个哑巴,这么多人们都是说的,十聋九哑,可惜了这大块头。”
你这才看见她的全貌,衣服已经脏了,但还能看出来,这身相当的像样,脚上的一双棕色皮鞋更是精致,你看着她从衣服夹层里抽出一根烟斗,捣鼓了半天,塞上烟丝,才发现自己的火机不知道丢在哪里,似乎是瘾重了,她显得有些烦躁
“同志们,你说那些鼠贼*,抓咱们能干嘛?”你瞧着她坐在集中营中间的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挺直身子,有几分漫不经心。不过有她的宽心,集中营里的死气散开了些,不少伤员还是她指挥救助的,顺着那人肩膀看去,半长衣袖下的皮肤干净细腻,不像是你小麦色的皮肤那样粗糙,手上更是带着不少首饰,白皙的指尖玩弄着细长杆的烟斗,成了硝烟四起中的一朵出水芙蓉
“能干嘛啊,让咱们给他们干活啊,单纯看不了咱们人类老祖宗比他们好了那么多年呗!”一个大汉也不怕被听见,张口就来
集中营爆发一阵大笑
“腥臭的鼠贼们,仗着人高马大就欺负人,也没什么本事吗……哦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你们可以叫我无序。”
无序……
你咂摸着这两个字
“那你的大名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化名?”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你
偌大的帐篷里挤满了人,有人拖家带口,有人和刚刚认识的朋友蜷缩在一起,有人躺在睡觉,有人因为失血过多而行动缓慢。
在这里吃了半个月的白饭,虽然每一餐都吃不饱且十分难以下咽,但好在你的伤口已经大大好转,耳朵似乎没有恢复的征兆,你预想的晚餐并没有送到帐篷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枪响,亚人军官身前的士兵很快向着周围清空了弹夹,来不及躲闪的人们都被开了瓢,由于你没有记住她的名字,但你知道烟斗女帮你挡了三颗子弹,你因为恐惧瑟缩在她身后,如你预想中鲜血会洒满你的脸不同的是:她似乎并无大碍
你害怕的倒在地上,周围人头颅爆开的血液溅到你脸上
“杀人了……杀人了……”
你神志不清的喃喃着
几颗的子弹凭空没了踪影,包括亚人士兵在内,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朝着你这边看来:那个侏儒还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啊……你是精灵!?”
“真没礼貌,叫我,人类……”
“操……我特么管你是什么呢…”
一个淡定的身影从人群里闪出来,说的话却让她皱了眉,你只见那个男人眼神变得极其恶劣,麻利的给枪换上新弹夹,朝着她打了一梭子。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伤害她丝毫,更没有子弹射进你的身体里
亚人高大而淡定的身影晃了晃,不太淡定了,似乎也感到诧异把墨色的短发向上撩到头顶。摘下墨镜,一双金色的眸子上下打量,顺手把旁边同僚嘴里的香烟拔出来占为己有
“三队,三队,收到回复。08这里有情况,不明实体出没,请求支援!”
很快,除了那两个打头的亚人军官以外,所有士兵都开始清理周围的尸体。你趴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难道要死了?
你被人架起来,拷上手铐,和其他的几个孩子串成一串,被带离了那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帐篷。尽管是这样,你逃过一劫,但你仍然抖成筛子一样,和一群孩子被其他士兵呵斥着赶到了别的地方
队伍走的很慢,你频频回头看着刚刚离开的地方,一队武装完整的人迅速靠近包围了那里。为首的白发男子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长着欧洲人的一张脸,血色的瞳孔带着寒气,身后跟着的人拿着不少奇怪的东西,圣经、十字架之类的
然后就被驱赶到了军营,你在来到军营里训练之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里。你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只觉得她是个精灵、妖怪之类的,也就这样下定论了。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活的妖怪……但估计现在已经是一个死妖怪了
你把枪背在身后,抱起旁边人递过来的炸药包,翻身越过战壕,冲向了硝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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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贼:旧时代人们对侵略者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