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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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进冬月,北方早已进入冰冷,呼呼的北风不断从耳边刮过,今冬的雪来的比较晚,官道行不得沈浪与谭洪都一路沿小道北上,途径各处小镇亦不少江湖通缉令,只是身为曾经的赏金猎人见惯了仁义山庄所下的通缉令,如今确是由西南点苍派所下达。曾经自己作为赏金猎人缉拿过不少江洋大盗,采花贼或是十恶不赦之人!如今自己的画像赫然显于纸上,嘴角的笑容虽与画中人一样却是苦笑!如今自己的乔装外人倒是认不出来,一旁的谭洪都打马上前调侃道:“画的真不错!哎!想不到竟连你的神韵都描摹的如此像,不错嘛!如今沈兄可是江湖人尽皆知了!”谭洪都边笑便轻摸自己颌下,原本狡黠的双眸现出难得的清澈。
“堂主若无事最好早点知会手下做好准备,尾巴多了收起来也就难免留下痕迹,堂主这么聪明怎可办糊涂事?”沈浪丢下一句话慢悠悠而行,马蹄哒哒声从谭洪都面前渐渐远去!“他怎么知道我沿途差自己人打探?此人心思忒灵活,若现在除去怕没什么人知道,说不定还能名扬四海,那朱姑娘也就断了念头!两全其美!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父亲的下落?若现在除了他还有谁能找出父亲下落?十几年未曾相见,偶有书信却尽是报平安,若真无事为何只见信笃未见人?沈浪……他虽如今声名狼藉,倒也算是人物,且光明磊落,我谭洪都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不能让他看扁,罢了,且看他企图究竟何为吧!”思附一会谭洪都打马上前,快步追上沈浪谄媚道:“沈兄果然心思灵活心细如发!你我一同出发吃宿一起,却将我一举一动收尽眼底,倒不知是你监视我还是我所做的一切竟是正中你下怀!沈兄向来惯会引蛇出洞顺水推舟,却不知会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谭洪都虽话中有试探,更多的却是担心!与聪明人同行除非你自己比他还要聪明,否则连棋子都做不上,不得不将所有有用消息收集,比如派出去的探子回复的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沈浪洛阳部署的一部分只查到皮毛!明知自己问题许多对方却一个答案都未回复。
“既是合作总该有信任,在下与堂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虽说堂主为江东父老慷慨解囊却也收获大片赞声,江东百姓知是你谭堂主的银子也都感恩戴德!何况洛阳朱家马场的大宛良驹,堂主贡献的不是还挺令朝廷满意吗?这有来有回堂主总不会吃哑巴亏!我说的可对?”沈浪扬起头慢悠悠道。
“沈兄说笑!在下输给朱姑娘输给你还有快活城可是心服口服!至于江东百姓的称赞在下不敢当,却不知沈兄所说洛阳朱家马场进贡给朝廷的大宛良驹何意?莫不是沈兄怀疑是在下而为?这怕是冤枉了在下,在下听说那朱家马场虽是大宛良驹,却都有朱家独有印记!若进贡给朝廷必然查清楚良驹出处,届时朱家良驹腿部朱记记号尽现,在下岂不是搬起石头咂自己的脚?非但没有得到好处,还极有可能受牵连!以我大明律历凡战马及朝廷御用良驹皆来历明确!若不明恐施劓刑,数目过多者恐施连坐!在下岂敢冒此风险?"谭洪都望向沈浪欲澄清道。
说出的话咋一听没什么问题,却被沈浪明显捕捉到话中漏洞:“堂主怎知朱家洛阳良驹独有的朱记印记?莫不是堂主曾见过?还是堂主去过洛阳?在下还未出洛阳时便已断定那良驹尚未出洛阳!因那时在下去白马寺查探弘一大师死因,碰巧听白马寺弟子提及过一件事,昔年弘一大师尚未出家时与结拜兄弟赵庭而交情甚深,当初结拜兄弟赵庭而英年早逝,将独子赵梁栋托孤与弘一大师,弘一大师俗家名字陆振赫,当时也算名门望族,不知为何出家!但却对义兄之子仁至义尽,不仅教其武功,更是为了他的前程亲自送与晋阳王旗下,晋阳王将其举荐皇上随其南征北战,待凯旋回来皇上亲封其为骠骑将军,赵梁栋也很是上进,年纪轻轻却立下汗马功劳,只是此人常年戎马,对良驹甚是喜爱且有研究,堪称入魔!由他进贡给朝廷想必更能平步青云,军功不算,此人颇会做人做事,不只在晋阳王旗下备受青睐,连当今皇上都如此重用他,朱家良驹印记在后腿近尾处,"朱"字在添加几笔便成"栋"字,刚好盖过原来的朱字!白马寺这点小事还是办的了吧!此时断定已进京城,那老君山便是他们约定的信号,分批而行,不会引人注意。我们的人都关注老君山根本没机会再去管其他。我会去淮安见堂主其实早在你预料之中!这几日赵将军想必是催你催得紧,而堂主却一直再犹豫中,不知该如何做出选择?在下猜测堂主必是受制于人,若非堂主本人便是令堂!在下可有猜错?”沈浪边缓缓道出自己猜测,边眼角观察谭洪都神色,见谭洪都脸色时而震惊时而羞愧,便知已是猜的八九不离十!嘴角依旧噙着三分笑意道:“堂主不必惊讶!在下所知的未必就是全部,若再加上堂主给的答案才算完整,堂主既可选择继续做个中间人,与堂主来说算不得什么损失,最多也就是晚点知道令堂下落,至于晋阳王如何想如何做,在下就不得而知了!当初谭老将军如何为晋阳王卖命在下不得知,不过突然十几年不见人只有信笃任谁都觉得诧异,何况老将军曾得晋阳王如此重用!”沈浪眼角打量谭洪都,但见他眼中似有愤怒与哀伤之色,双拳紧握,泛白的骨节明显,身形微微颤抖。少时他薄唇轻启道:“你可还知道些什么?不妨全部告诉我,只要关于我的我都想知道!哪怕是被利用,事实是你也在利用着我不是吗?”谭洪都嘴角轻勾,一丝邪魅又浮现他面上。
“也没多少!不过就是关于你师父的所作所为与意图!你……是不是真的想听?我们边走边说吧”沈浪缓缓而行,马蹄哒哒声掩盖两人谈话,却是沈浪不想提及的,毁灭一个自己自小尊重的人在心中的位置,但他却不得不说,不得不让他对身边的人,对人性再次探索。
马蹄哒哒继续一路向北,谭洪都双手握拳一拳打在路边树干上,顿时枯叶纷纷坠落,虽未见落雪却仍能听见树叶坠地的沙沙声,冬月的风有些刺骨,冷风吹过他的脸上却现出泪痕,声音带着嘶哑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素来我以父之礼见行与他,若有所求我连命都可以给他,为什么他要如此对待……对待一个老人……他!”谭洪都突然跪倒一旁干呕道:“他真是令我作呕,这么说我们父子十几年未见是他的杰作,只为控制我利用我?还是为了他的儿子们?不……他只为他自己……”谭洪都有些失态道
“二十多年前的事他最清楚,卧龙山的遗骸总不会说谎,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最重要的事有些话我要当面问清楚!堂主还请勿要打草惊蛇!”沈浪担忧道
“沈兄!如今你我已同一战线,若不嫌弃私下可以称在下名字”谭洪都道
“沈浪却之不恭!谭兄”拱手微笑道
“好!如今你我有共同敌人,想必不会担心被出卖了,在下好奇沈兄最近似乎毒发时间少了许多,莫不是已有解药?”谭洪都疑问道
“并非解药缘故!”
“哦?”谭洪都将信将疑,却也并未追问到底,夜晚将至,冬月的风甚冷,两人栖身与一山洞之中,彼时两人嫌隙渐无,亲厚渐增,跳动的篝火亦越发可爱,两人有说有笑再次共同渡过漫长黑夜,只是这夜似乎变得未有平时之长,也许一瞬过后便是心中期盼的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