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受命

第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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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暮重封，如引萧瑟，冬宜寒雪，碎玉有声。寒暄迥不侔，吟庭冷烟凝，空醉望，欲泣声，唯闻刀风剑啸过，独作夜凉空寂中。

一场风雪过后不见晴云开，唯有百草凋零，空荡荡的树枝偶有积雪，只须几声剑鸣便可轻易震落与半尺厚雪顷刻相融。但见一老者立于寒风中，虽已花甲之年却容光焕发，手中的酒葫芦因着经年随身携带已有些陈旧，老者似毫不在意，随手摸起酒葫芦，盖子掀开酒香便恣意开来，却见他未急畅饮，只是深嗅一番，待酒香越发弥漫周围，轻饮一小口，才入喉便似已享受到醇香，回味间脸上亦现出满足，未及酒香渗透心底便再次递阶清凉之感，三口过后唇齿留香，似回味无穷，宝贝地收起，面上端的是满足与欣慰，开口却是对着来人一番责备：“臭小子怎么来的这么晚？你钟爷爷可是在此等候多时了，我这五脏庙怕是未等你到便已先热闹起来了！”伸手轻柔肚皮面上却带着委屈，出口的话虽是责备却又带着欣喜。

“晚辈怎敢空手而来？不能孝敬您钟爷爷的五脏庙，怕是沈浪早已不知何处投胎去了！哪还有命活到现在来孝敬您？”风雪中相会的两人正是去往京城的沈浪，与雪中送炭追上来的钟慕远，沈浪将怀中油纸包裹一只烤好的山鸡掏出，才打开便已冒着热气香气四溢，随手递给钟老，那老头果然大快朵颐享受起来。钟慕远四十年前就已闻名江湖，自得知沈浪失踪之时便已有所察觉，向徐放两人简单询问便已心中有数，凭沈浪智计与武功若非遭遇不测定不会孤军奋战，至少随身之人不该连下落都不知道！细细推测一番便确定是沈浪有险，好在沈浪虽身中剧毒却运气不赖，才进淮安便已遇到钟老，只是那老头脾气大的很，见到沈浪却先教训一顿，几拳过去这才确定沈浪果然遇到大麻烦，又知道沈浪不肯将心底所测全部明示，只得先帮他压制体内毒发，那老头虽嘴硬却心软的很，早已视沈浪为自己亲人，否则也不会大老远追来，要知他独隐深山几十年若非为了义字，便是给他再多好处也不稀罕，此时正席地而坐大快朵颐享受起来，嘴边油光闪现却不在乎，方才收起来的美酒便又打开，嘴上却不饶人道：“少拍马屁，你小子不过是运气好点而已，上次没把你毒死，上上次也没把你毒死，这次还毒不死你，不过就是我老人家将一半内力传给你，顺便将我师门解毒心法传给你而已，至于你能不能将余毒尽清还得看你的本事！”他便吃边对着沈浪指点，却见沈浪端坐一旁嘴角挂着三分笑意恭敬道：“钟爷爷将几十年内力传给晚辈一半已是晚辈莫大的福气，解毒心法乃是您本门密法，原是不该让您违背门规，晚辈早已入乾清派不得违背师门师命转投他人门派之下，连累钟爷爷实属晚辈所不应当，也请钟爷爷有令尽可训斥，晚辈愿领！”

“味道不错！你这山鸡烧的不柴不腻，荒郊野外实属美味，挺用心的嘛！”钟慕远赞道

“晚辈幼时流落江湖，生存技能便是根本，承蒙钟爷爷不嫌弃”

“这美味不可多得，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食物匮乏之地，时移世易，情况如今天一般，你也看到我黄土埋半截了，先师门下只有我与你祖父两位弟子，如今只剩老夫自己，半生未遇天赋极高品性优良弟子早已放弃，如今天意属意你我，若老夫将这一身功夫带进棺材去才是对师门不肖！小子，你悟性好天赋极高，将我所会传与你也是我的私心，你虽不得入我门下却可代我将本门发扬光大，他朝若遇品行与天赋适宜之人便将我门传承下去！如此老夫若归去之时便可放心，也不算对师门无义，你可答应？”钟慕远道

“钟爷爷所托晚辈不敢不尊，只是沈浪此行前途凶险未知，若有负于您老，实非沈浪所愿，若沈浪能够经此一劫必会完成钟老所托，若不幸殒命……”沈浪说出心中所忧，他似乎早已对此行做出最坏打算，却见钟老截口不悦道：“你个臭小子！我老人家年近七十还未活够呢，你这么早就做最坏打算，你可将仁义山庄交托与谁？可将那丫头交托与谁？不许说这丧气话！有我老人家在你连想都不要想！”钟慕远委实有些气及，他胡乱咽下几口酒，一个跃起掌中绪以真气，对着一旁枯树劈去！但见那树枝上的雪纷纷坠落，一截枯枝竟拦腰折断，钟老以脚尖轻托树枝已入手中，口中却是震天呵斥道：“既知此行有危险更应加紧练习才是！小子，你答应老夫的不做也得做，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看！”钟慕远以树枝做剑，空白的雪地上顿时升腾一片白雾，此时的钟慕远所示乃本门剑法，沈浪全神贯注盯紧每一招一式，心内却大骇：原以为天绝剑法三十六式及破解招式都称之为精妙，哪成想却是天外有天招外有招，这才明白天绝剑法只是在此基础上演变而来，眼前钟老的剑法招式实属千变万化之作，沈浪将方才钟老所示每一步全部用心记下。

冷风瑟瑟，钟慕远招式渐收，连沈浪也难以置信他近古稀之年招式依旧行云流水，可见他虽人在山中却从未疏于练习。见他洒脱将酒葫芦再次拧开又品几口酒，眼底慰满期待，望向沈浪似询问招式所记如何，却见沈浪轻轻颌首道：“晚辈从未见过如此奇异招式，若说天绝剑法由此衍化而来却又不尽是，似乎逆行而来，钟爷爷您的招式却似环环相扣，互相克制，虽看似千变万化却又万变不离其宗，请恕晚辈斗胆：晚辈竟觉查此剑法似上古流传所云，将阴阳五行汇于其中，剑法本身自带属性，若将招式拆解可分阴阳相克，上攻下守，前攻后守。若将内力惯通又可将招式化作五行相生相克，既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以此类推反之便是招式相生。这似乎……似乎如传闻中所说道家独传之派，晚辈孤陋寡闻，只从家师处闻得皮毛，惭愧！”沈浪将自己所感尽数道出，却见钟慕远轻捋胡须，眼中满是赞赏道：“是惭愧，惭愧的是老夫本该早日出江湖寻师弟后人，不然以你的天分悟性这些年下来早已超过我，念你对师门忠贞不二老夫也无可奈何！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小子一定不能辜负。事已至此我便告诉你，老夫乃道家独传门派——神霄派！因本门招式心法不可外传，所以先师只有我与你祖父两位徒弟，可惜……到了我这里早已心灰意冷人才凋零，若不是看你有本门血脉我也不敢轻易交托于你，既不让你违背道德侠义又不会让你数典忘祖，如今能帮你渡过难关才是正道，以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吧！”钟慕远伸手拍拍沈浪肩膀，话语中竟满是遗憾与无奈。

雪后初晴放眼皑皑千里一切愈发柔和明媚，一声鹰唳惊空遏云般自高空而过，沈浪仰头望向傲世万里一邈天下的雄鹰轻声吐气，他豁然笑道：“是啊，唯有飞得更高才能有资格傲视天下，也只如鹰觑鹘望方可嗅到危机”想到此他手中枯枝已动，方才的招式一一自脑海中闪现，习武之人得天独厚的天赋在这一刻被彰显的淋漓尽致，一旁的钟老站立一高处远观，思绪仿若遥远，也许他已回到那年，找回属于他年少时才有的轻狂与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