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蜿蜒曲折,石阶两旁树木繁茂葱茏。
南焕枝嘶?!
南焕枝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感,措不及防地”嘶“了一声,眸光中带着些莫名和不满瞪着马文才。
马文才本就心绪不佳,侧首回顾恰好撞见她对着祝英台、梁山伯那副毫不矜持的模样觉得碍眼,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她在笑什么?觉得祝英台那样娘们唧唧毫无男子气概的男子很好?还是......觉得梁山比那样的温吞烂好人很好?
马文才想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他的嘴角勉强噙着一抹自以为得体的笑,眼神却阴沉如深潭,里面充斥着警告和一抹南焕枝看不懂的郁躁。
南焕枝有些气结,这马文才当真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她悄悄抬眼,打量着马文才紧绷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的眸光,试探性地挣了挣被马文才紧攥的手腕,非但没能挣脱,反倒引来了他更用力的禁锢,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腕骨处传来清晰的痛感,她忍不住垂眸,视线落在他握住的那只手上。少年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握着她手的力道不轻,带着不容置疑地强势
南焕枝文才兄......我手有些疼......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委屈。或许是原身自幼长在金陵的缘故,即使她刻意控制,语调里仍旧残留着吴侬软语的底蕴,此刻听进马文才的耳里,不像抱怨,倒像是带着钩子的绵软嗔怪,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耳蜗。
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马文才如同被火燎般倏地松开了手。
原本紧紧包裹着手腕处的灼热温度和血管被压迫的不适感渐渐消逝,只残存指尖微微的酥麻。
南焕枝怔愣一瞬,下意识地揉着手腕。
而马文才,在松开手的一霎那,整个人僵住了。那句话如草蛇灰线,一下子串联起他埋藏在心底隐秘的记忆。一股对自己的不齿”轰“地一下冲上头顶,耳廓肉眼可见地泛红、发烫,心脏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撞着胸腔,甚至带来一种噎住的窒息感,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死死攥住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内心的惶乱。
过了半晌,他才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寄出几个干巴巴的字,他的眼神飘忽落在南焕枝身后葱茏的树冠上,很拙劣地避开了她
马文才咳.....方才是我.....手重了。
南焕枝摇摇头,善解人意般地笑笑
南焕枝没事。
二人目光对视,一瞬就错开,垂下眼睫。
就在这尴尬的静默瞬间,身后传来了王蓝田和秦京生的声音
王蓝田文才兄!文才兄!可算追上你了!
马文才眉头一皱,但是面色又倏然缓和下来。一瞬深长的的呼吸后,马文才面色如常,但耳廓上涌的血气却未消褪。他没有看着南焕枝的眸子,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低声道
马文才你走我旁边。
说着,他刻意放慢了原本急促的脚步。
下山的石阶不算宽敞,恰好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南焕枝迟疑了一瞬,依言走到了他的身侧。
王蓝田和秦京生追上来,见到马文才和南焕枝慢悠悠并排而行,二人交换眼神,不敢多言,跟在马文才身后几步的位置。
马文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石阶,能感受到她偶尔擦过手臂,他的心仿若也在石阶上,每行一步,重新平复的心跳就会再次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