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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下)

梦呓——奇迹海

天空中几缕忽明忽暗的异色光带缓缓流动,像是从古都方向溢出的河流。冥唤来琼鸟,带亓霁一同乘上琼鸟。亓霁抬头只见密云遮蔽天空不见太阳,飞行过程中聚集过来的妖族数量越来越多,空气里的异味也跟着渐渐变浓。冥带亓霁乘琼鸟大约飞了一个多小时,顺着合旗江一路向北,飞到了甘玛雷峡谷离古都近的一边。夹杂着碎石细沙的风吹过褐黄色岩石形成的峡谷,下方黑压压的全是魔族士兵,时娑殄珈的军队正在趟过一条流淌着黑水的蜿蜒小河。

冥让琼鸟掉转方向,一路搜寻着萨坝亥军。亓霁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愈加灰暗的天空,又立即转身望向远处像爬虫般朝峡谷移动过来,已经顺利会师的萨坝亥军与拿冈也军。这两股叛军混编后变成了一支行军轨迹遍布黑灰烟气,杀气腾腾的军队。而妖族这时分散成两股跟着冥,冥示意妖族朝不同方向飞行,隐藏在更高处的云层中。

“我看不清魔族释放的力量,奇怪的法术,”亓霁懊恼道,“距离太远了。”

“再近会被魔族察觉,”冥挥手让琼鸟又飞高了些,“跟来的妖太少,我不能冒险。黎回去召集大家没那么快赶来。”

“奇怪,”亓霁偏过头望向冥,“魔兵里好像混有妖怪的气息。”

“雇佣军,”冥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正在混战的魔兵说,“有些妖怪是魔族圈养的奴隶。”

“萨坝亥也能在甘玛雷峡谷召唤新部下吗?”亓霁好奇地问。

“不能,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冥侧颜望着亓霁说,“为什么问这个?”

“刚才路上,你说拿冈也的军队也是靠法力召唤,而且拿冈也的力量比萨坝亥更混乱不稳定,”亓霁下意识摸摸自己的下巴说,“所以我刚才就在想这些魔族能不能……转念一想,我体内本就已经有恶灵,再要吸收这些魔族的力量,恐怕我自己就先崩溃了。”

“不要吃这些家伙,”冥厉声道,“都是由恶念化成,会与你体内的邪物融合。”

“等他们三方打起来再说,”亓霁说着摸了摸自己藏在裤子口袋里的泊伊塞拉缇思法杖,“距离太远,我施术范围没那么大。”

“时机一到我会带妖族包抄他们,不需要你上,”冥将亓霁往自己身后一揽,“女人不适合战场,我不该带你来。”

“拉倒吧,你跟我结交不就是为了帮你打架吗?”亓霁眼一瞪,不满地说,“我来都来了,现在你才嫌弃我是女人。反正都是打,用得着分公母吗?”

“你……”

“时娑殄珈是高等魔族,”亓霁正色道,“光靠你的妖刀可斩不了他。”

西北方向上空闪现一个巨大球形光团,光团由空中投下阵阵金红光。时娑殄珈的军队在金红相间的光照耀下逐渐变得数量越来越多,魔兵的个头也大了一倍。

“时娑殄珈将人间的恶念抽来魔界直接化作能量,”亓霁望着不断放出光束的光团有些焦急,“那金红色的光里,不知是多少人命。”

冥让琼鸟降落在一处高地,面前不远处两方魔兵酣战淋漓。个头高大的魔兵抓住个头小的直接撕咬开来,油腻的黑灰色浆液当即飞溅开来。金红色光束忽然化作无数光丝,于天地间交织成网,将萨坝亥的军队困住。一群全副武装的魔族可巴战士正朝他们这边飞来,看着像一片灰蒙蒙乌云般铺天盖地地袭来。魔族战场上腾起灰色的毒雾,冥的妖气在四周形成一道结界隔绝灰雾。他担心亓霁身体受不了毒雾,没想到亓霁几步就越跳越远,凭着周身一层微光令灰雾无法碰到她的身体。冥忙跟在亓霁身后,直到在一块巨大岩石形成的天然平台上停下。几个可巴战士跳上岩石,边放出尖刺边冲亓霁扑腾过来,在距离亓霁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化作灰烟消失。

“你为什么……难道你有天生神灵护体,”冥皱眉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神明,却有神力傍身。”

“怎么可能,”亓霁瞪大眼睛惊讶道,“我要是神明,时娑殄珈早被我克死了。”

“呃,不是,时娑殄珈没那么弱,”冥说话间眼中带着一丝忌惮,“也许……你与神明之间有其他联系。”

“时娑殄珈周身有结界,”亓霁这会儿忙着观察被围在魔兵中间战得正得意的魔王,没在意冥脸上表露出的忌惮,“之前你说的,古都易守难攻就是因为魔王身上的结界吗?”

“不光是这个结界,”冥几步垮过来站到亓霁身边,“古都之所以是古都,是因为整个魔界都由古都向外延伸形成,没有古都就不会有现在的魔界。”

下方战场上,萨坝亥施展他的魔力,顷刻间空气中凝聚起无数黑红色尖刺般的闪光利刃,利刃瞬间化作雨点般密集,将云层密布的天空撕开一个口子。阳光倾泻在堆积着无数魔兵躯壳的战场上,时娑殄珈的军队被阳光一照瞬间腾起黑烟,恶臭传开来熏得亓霁不禁掩鼻。

“这臭味像腐坏的生肉……”亓霁眉头紧皱,“……这样一比我觉得还是萨坝亥好些。”

“萨坝亥曾屠我千名狐族战士,”冥周身妖气凌厉,拔刀放出妖法,妖族逐渐围了上来,“我今日定要他粉身碎骨。”

只几秒钟工夫,战场就被万名妖族围住,时娑殄珈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被妖怪包了个囫囵。交达隆加领着一群飞禽妖怪向战场投下利刃,时娑殄珈指挥着光球照向妖族,金红光束经过后一些来不及躲避的妖怪化作白骨落在了已是遍地碎尸,黑液横流的战场上。

“冥,你带妖怪们堵住峡谷退路,围攻萨坝亥,”亓霁眼睛一直盯着时娑殄珈,想找到他的弱点,“萨坝亥和拿冈也戾气重,他们是魔界生出的魔物,离开了自己的领地他们就难以再生。但时娑殄珈不同,他的力量来源与神明非常相似。我来对付时娑殄珈。”

亓霁跑到百米远处一片灌木丛掰下一小截树枝,用树枝尖利一端划破手指,霎时间血腥气散开,就连战场上的魔兵都开始骚动,纷纷找寻血气的来源。

“你干什么!”

冥神经紧绷地跟过来,嗅到亓霁血气的他眼睛更亮了。亓霁顺手拔下他一根头发,又跑回到刚才的石头平台上。

“魔兵数量太多,你不要……”

“麻烦你张开结界帮我挡一下小怪物,我的力量不够织起结界的同时施这个术,”亓霁双手作张开之势,闪烁金光的泊伊塞拉缇思法杖在她面前已变作一人高,“我需要十分钟。”

阳光照过来与泊伊塞拉缇思法杖的法力融合在一起,亓霁接触这股力量感到自己心率随之加快,胸口也有些闷痛。她用冥的头发缠住树枝,双臂作弓箭之势,将方才折下的树枝注入法力化为利矢。一道金光划破天空,树枝在半空中幻化出金光四射的箭雨,光箭落地形成一道道光柱,相互交织成网锁住战场上的魔族。箭雨中央化为利矢的树枝直冲时娑殄珈而去,时娑殄珈释放圆环状法术想要抵挡,却被化为利矢的树枝射中脸上伤疤刺穿了脑袋。泊伊塞拉缇思法杖在亓霁面前发出刺眼亮光,战场上时娑殄珈站的位置随即金光迸裂炸出一个深坑。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金色法阵,法阵的金光直冲上云霄,时娑殄珈已不见踪影。

立在巨石上的亓霁正被无数光丝围住,她双手似缠绕千丝,控制着泊伊塞拉缇思释放出的金光渐渐沉入大地,如溪流般向四面八方流散。

被妖怪们截住退路的萨坝亥与拿冈也溃不成军,一些会飞的魔族四处逃窜,接触到金光的则在战场上直接化为碎屑,一层层堆积在战场上。

“这金光阵天界肯定能看到,”亓霁一边收起泊伊塞拉缇思法杖,一边担忧地望着天空,“先占着古都,后面的再说吧……我没力气了……”

亓霁再醒来时是在古都城堡内一个塔楼的房间内,房间里的陈设布置在亓霁看来略有些奢华。铺着织锦桌布的木桌上有冥留给她的食物。两只模样憨憨的小妖怪缩在桌子旁边,见亓霁醒来高兴地又跳又叫,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停停停,太闹了,”亓霁坐在桌边捧起还是温热的食物,望了眼已是暮霭沉沉的窗外,“我睡了多久?”

“还好,没超过一天。”

冥出现在房间门口,亓霁完全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想不到,你竟能操纵神明法宝。”

冥端正地立在桌边瞪着亓霁,语气听上去惊讶而略带畏惧。亓霁瞥了冥一眼,低头继续吃油纸里包着的烤肉。

“从书上看来的,说达渥罗天神明使用泊伊塞拉缇思,集天地灵力消灭了时娑殄珈上一任魔王,”亓霁说着又啃了口烤饼,饼的碎屑落到桌面上立即被两只姿态扭捏的小妖怪划拉走,“过去我还怀疑过真假,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过,我一直不太清楚魔族与妖族结为联盟的事,而且联盟军还一直打到了珑海,占领过涌四州。”

“时娑殄珈的上任确实是被泊伊塞拉缇思法杖消灭,但消灭他的不是达渥罗天神明,是加坎迪瓦奈的巫师。那个残暴无能的魔王被消灭后,魔界并没有立即出现新的君主,几个魔族王侯与妖族联盟是为了与天神开战。涌四州原本不属于巫师,那是妖族曾经世代繁衍的故乡。妖族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是魔族的盟友,”冥平静地说道,“我父亲为名声所累,成了赵珺涣邀功的战利品,被当众斩首。”

亓霁不知道冥的父亲是被赵珺涣斩首。曾经涣王国与魔界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竟然是因为魔族与妖族的联合,难怪涣当年在魔界苦战那么多年。

“那你为什么会拜在神明座下?而且,你一个妖,神明为什么愿意接纳你?”

“当时我不在魔界,我与其他妖怪在巫师地。我们一路向西突破了一个巫师国的结界,”冥回忆道,“但那个巫师国处处都是陷阱,我为了躲避大巫师设下的圈套被法阵直接传送到了距离天界很近的暮山。原以为重伤的我会立即被天神处死,但那位神明反而治好了我,还让我在天界修行。他说,魔界与天界需要和平,这是唯一的未来,也是他对我的期望。只是,他给我的额上留下神印,我不能向别人说出他的名字,也不能说修行的过程。”

冥这么说,亓霁听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哪里不对。

“你身体可好,”冥收敛妖气温和地同亓霁说话,似是在刻意表示关心,“你夜里身体会比白日里更虚弱,尤其是入睡后。”

“石泉给我吃过药,我现在还好,”亓霁没想太多,转身自顾自铺开床上的被子,“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只是身体仍旧疲倦。”

“是我低估你,”冥神情严肃道,“关于你的记载,大多被神明封存,先前我也只是略有耳闻。怪我自己力量变弱,竟没察觉你有此等强大法力。难怪赵珺涣将你藏在身边,换作别人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现在终于明白,天界究竟在害怕什么。”

“啊?”

亓霁转过脸望向冥。冥目光躲闪,说话避重就轻,一通话说完亓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她望着冥愣住,冥转身背对她。

“你休息吧。”

冥离开后,亓霁便躺下继续补觉。皓月越升越高,琉璃色月光映射入亓霁的睡房,卧室内一片宁静。亓霁平躺在床上都能嗅到空气中还飘着些战场的血腥气。琉璃色月光清冷,亓霁伸出手碰触那月光,却什么也抓不到。魔界的月光被薄雾阻挡,一切都是如此轻浮而虚无。

亓霁睡得迷迷糊糊时顿感一股压抑涌上胸口,睁开眼坐起来却看见一个身影由半掩着的窗户翻身进了她的卧室。她有些慌,刚要开口却被那人用食指按住嘴唇。

“嘘……惊扰了小姐,真是失礼。我实在是等不急要见您一面……”

眼前是个个子同冥差不多,模样看着像人类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他那一头碎金发在琉璃色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如宝石一样璀璨细碎的光,绿宝石般的双瞳闪过一丝魅惑。亓霁这会儿浑身无力,有些恼地拨开他的手,他非但没恼反而惬意地笑了。

“在下是曼切斯罗德王侯的次子,叫我奥斯吧,”他用一种温柔略带挑逗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就是帕拉托厄之森的莎菲尔蓝神,我还知道你的人类名字是‘亓霁’……”

“深夜跳窗进来,首先佩服你的胆识与敏捷,”亓霁不满地说,尝试起身却起不来,“其次,你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

“在我们那儿,男子都是用这种方式接近自己心仪女子,”奥斯笑得更为殷勤了,“待到女子怀孕后,男子便会与她成婚……”

“哈?难道说你……”亓霁说不出是惊讶还是生气,“……很遗憾,我接受不了你们这种习俗,我……”

“好不容易熬到你的保镖外出我才得以进来,”奥斯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只求您给我一个证明我爱意的机会,我发誓会很温柔地对待……您……”

奥斯毫不顾忌的扑上床来吻住亓霁,亓霁撇见奥斯衣领上的那枚金闪闪的荣誉徽章,心里有了主意。恶魔现出了他的红瞳,亓霁一手环过奥斯后颈将咒下到他的颈上。奥斯刚冲亓霁现出一口利齿时,冥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将这个恶魔猛地拽开,愤怒地将他用妖力锁在墙上。墙上的奥斯这会儿脸上的皮肤渐渐碎裂剥落,现出一张紫红色凹凸不平的真面目。冥的妖力在他的身上制造出黑色印痕,伤口不断向下淌着黑血。亓霁整了整衣服走下床,来到奥斯跟前冲他狡黠一笑。

“我不喜欢魔族,”亓霁故意将声音转化得甜腻许多,“我自认没有可口到令您非吃不可的地步。何况,灵者很难消化。”

“哼,外面传冥操控灵者意图夺取魔界王座,看来事实恰恰相反啊,”奥斯凶相毕露,龇着一口尖牙恶狠狠地盯着亓霁,“你是故意等着我?”

奥斯颈上现出一个法术编织成的项圈,项圈突然束紧卡得他四肢尖爪毕露差点完全现出本相。

“故意倒不至于,你本相真丑,”亓霁嘲讽地笑道,“这点疼都扛不住,还敢来找我呀。”

奥斯身体上的伤口不时闪烁红光,他发出低声冷笑,随后用亓霁听不懂的语言似是在咒骂亓霁。

“他的族人已经知道他受伤,”冥嗓音低沉地对亓霁说,“看来曼切斯罗德王侯很快会来找他。”

“先关他几天,”亓霁冷冷地说,“好赖是个贵族,留着有用。”

话毕,亓霁忽感一阵头晕,身体不自觉前倾快站不住,冥忙一把扶住她。

“你受伤了?”

“没有,就是累,”亓霁叹道,“我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我守夜。”

冥这么说了,亓霁也不好拒绝,她也不敢拒绝。她这会儿已经虚弱到站不稳,泊伊塞拉缇思消耗了她太多力量,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冥抱起亓霁上床躺下,外面进来两个狐妖架起奥斯离开。之后冥在房间门窗下咒,再化形狐身蜷缩在亓霁床下。

除掉时娑殄珈只是战争的开始。不时就有来攻打古都的魔族,妖族靠守住几个主要关卡亦无法抵御数量庞大的魔族军队。好在往往半道上魔族们就相互打起来,待行军至古都时大多兵力折损大半。即便如此,古都外每天妖族与魔族都在打来打去,没有一天消停。

在古都城堡内的亓霁身体也一直没恢复。连续几天,亓霁每日除了吃东西几乎就是睡觉。这日,她也不知一觉睡了几个钟头,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时窗外才微微亮。自从使用过泊伊塞拉缇思法杖,亓霁多走几步路都觉得累。她心想高估自己的本事,这下果真不能正常行动。

亓霁越来越觉得人类的身体很不好用,心情烦躁。她独自来到初次见到时娑殄珈的那个悬空石亭内,立在石亭中央后便有些许云雾飘过来。亓霁伸手触碰白雾,忽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她。她立即转身,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

不多会儿冥出现在白石长廊,他看出亓霁心情不好,便对亓霁说给她带了新鲜吃食,似是想哄亓霁高兴。

“人身确实太麻烦,每天都要吃饭休息,比不得妖怪,”亓霁回到房间边吃东西边与冥说话,“我要是有你这么强大的身体该多好。”

“妖同样需要休养。我让凉奏继续追击萨坝亥与拿冈也残部,”冥微微皱眉,“阿娜尼诗法会约束岢乎,其他魔族不敢招惹她。”

“外面今天特别吵,”亓霁胃口不太好,随便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西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佐利玛。你除掉时娑殄珈后,忽罗的部下那天在峡谷伏击西逃的佐利玛,出身巴农法达的散兵帮助他逃走了,”冥严肃道,“佐利玛毕竟熟悉古都,他这次的进攻令妖族损失不小,差点没守住城门。”

“妖族里有叛徒,”亓霁吃了东西便又犯困,眼皮重得快抬不起来,“古都周围的布防哪那么容易突破,我看白于不傻,没有内鬼不可能轻易长驱直入。魔族胆子挺大,我射穿时娑殄珈的脑袋就是为了吓唬他们,再说我已经将泊伊塞拉缇思化入这座城堡内,魔族不可能看不到泊伊塞拉缇思的光芒。他们倒好,即使知道会坠入深渊,仍为了攀高争得头破血流。看来古都对魔族真的很重要。”

“谁镇守古都才是魔界真正的王。时娑殄珈当年就是在联盟分崩离析之际趁机夺取了古都,坐上王位。”

“他不是真正的魔界之主,”亓霁向后倚靠着椅背,说话有气无力的,“我跟你提过,除掉时娑殄珈没有用,就是这个意思。一切才刚刚开始。”

亓霁住的这处塔楼旁边就是古都的书库。书库内望去足有十几层高,分为多个小库房,里面全是各种积灰的古籍。亓霁随意翻了几本书压根看不懂,她只好让跟在身边的两个小妖怪到处找能看懂可以帮忙翻译的帮手。连着跟几个妖怪在书库翻了几日书后,她手上不知道沾上了什么,双手居然过敏起了一粒粒疹子。即便如此,亓霁仍不想放弃,继续在书库内埋头苦干。

然而连着一周都没什么进展。时娑殄珈估计是不看书,魔界也没有账本之类的东西,亓霁找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亓霁感到一筹莫展,她原以为自己来到魔界遇到冥这样强大的妖怪已经是中了人生特等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棘手难题,自己还天天熬得像如临大考般痛苦。

这日亓霁命身边小妖打开了一间新库,冥刚好过来查看情况,见亓霁脸色不好便遣散了众妖拉着亓霁要她回房间休息。

“我没事的,不痛不痒……”亓霁甩开冥的手说,“……你别老是对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们都挺能干……”

“我送你去霍麻谷。”冥皱眉道。

“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亓霁冲冥挤出一个微笑,“我让你找的东西,拿来了吗?”

“黄金四时铃铛,”冥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串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色铃铛,“要这个做什么?这是巫师祈福用的东西。”

“传声,”亓霁手握铃铛施术后将铃铛挂在书库的一扇窗户边,“在战场时,我使用泊伊塞拉缇思的力量击杀时娑殄珈,也将自己的力量借势留在了魔界。今后如有风吹草动,比如天神打过来了,这串四时铃铛会通过声音把警告传遍魔界。”

“所以你消耗这么大,”冥严肃道,“我带你回霍麻谷,这里天天打仗魔气聚集……”

“没事,这里只是有些阴冷,”亓霁转身到书架边继续翻她的书,“披上你给的外套后我已经好多了。对了,我想去一趟希矿。”

“那片高原空气稀薄寒冷,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到达那里,”冥脸上显出意外的神色,“为何想去希矿?那边现在是魔族湖和掌管,他性格孤僻极端,不太好对付。”

“时娑殄珈是赵珺涣扶上位的。”

亓霁转过脸昂头望着满脸惊愕的冥,淡然一笑。

“具体的我现在还想不明白,”亓霁叹道,“总觉得跟希矿有关……还有……涣跟天界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所以……唉,我总觉得萨坝亥军背后也有神明支持,其他魔族包括妖族……唉,头疼。”

冥似乎是想安慰亓霁,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又立马收回。

“狐族秋节需连续庆祝五日,我得回去……”冥突然移开目光,“……秋节是我们重要的节日,所以……”

“嗯,没事,我就在这里,”亓霁仍自顾自地低头翻着书,“看能不能查到有用的东西。”

“你独自在这里……不安全。我让白于驻守此地,有事我会立即回来。”

冥话毕离开了书库,亓霁则继续翻找书籍。她独自沿着石阶爬到更高的一层,发现这层楼墙壁上有一扇锁已腐朽的窗户。她拉着断裂的窗户把手用力一拉,窗户开后外面的云雾立即飘了进来。只一瞬间,窗户变成了一扇铁门。亓霁伸手轻触刻着咒文的门框,门的另一头立即出现了一段阶梯。亓霁右手施术掌光,好奇地沿着阶梯往里走。

四周渐渐出现令亓霁感到熟悉的气味。她在石头路上一直向前走,大约一刻钟后前方逐渐起了白雾。亓霁随即停下脚步,白雾便渐渐散去,周围的气味也消失了,眼前出现的是已经落下一半的夕阳。

这里是前格市的火车站站前广场。火车站的大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五点一刻,广场上人群熙熙攘攘。亓霁纳闷自己过去从怀里格兰杉林出来时是在公园,而从魔界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通道里走出来居然是在火车站。

更麻烦的是自己身上这会儿一分钱没有,亓霁无奈只得从火车站一路步行回家。紧赶慢赶走得腿软脚疼,终于到了公寓楼下。

如今的她用不着钥匙就能直接打开门锁。一进家门,亓霁瞥见墙上挂钟显示是晚上七点。她的父母都在厨房忙碌着,妈妈在洗菜,爸爸则在剁肉饼。

“妈妈,”亓霁走进厨房,这会儿她有些怯生生的,毕竟太久没回家,“我回来了。”

“你爸知道你今天补课结束要回家吃饭,专门跑到批发市场买了荠菜回来,说你要吃的。”

亓霁的妈妈说着把洗好的菜捞在盆里沥水,亓霁望着一盆翠绿的新鲜荠菜觉得十分惊讶。

“现在又不是春天,怎么会有荠菜?”

“大棚蔬菜,”亓霁爸爸说着将剁好的肉馅赶进碗盏里,又把盆里的荠菜拿出来切碎,“现在不都这么干。猪吃统一配的饲料,酒都是调制酒。”

这晚亓霁一家吃的荠菜饺子。亓霁很久没吃家里的食物,吃过以后不仅全身放松许多,脑袋里先前的烦躁也减轻许多。她没忘记蓝欣对她说过的话,晚饭后独自在家附近散步观察周围,却没看出什么异常。

至于自己的父母,除了他们对亓霁的变化没什么特殊反应外,亓霁看不出其他异常。学校里也一切照常,班级里新来了两个插班生,有几个同班同学出国转学。亓霁坐在教室里恍如隔世,这学期一开学就发了与她身高差不多的一摞书,惊得亓霁不禁咋舌。

还有一件事,亓霁发现自己回不去魔界。且不论火车站广场上没有任何看起来能回去的出入口,就连亓霁家旁边公园的合欢树都被砍光改建成一个小池塘。回不去那就安心上学,太久不摸书的亓霁想到月考就头疼,连着几天忙于借周围同学的作业与笔记复习。冬去春来,人间的舒适令亓霁身心都逐渐恢复过来。开春后,亓霁的父母忙于工作便让亓霁改在学校吃饭。由于是走读生,懒得去办饭卡的亓霁就拿了妈妈淘汰的手机刷饭钱。

直到初夏的一天,她一如既往地下晚自习回家。刚走到公寓一楼,她忽然感觉身上落了几缕丝线样的东西,却看不到有线,还以为是蜘蛛丝一类的东西。但是这么空旷的一楼大厅怎么会无故落蛛丝?亓霁纳闷之余在自己身上抓了几下,却又什么都抓不到。这时电梯刚好下来,亓霁忙小跑到电梯厅乘上电梯。谁曾想电梯上到三楼便停了下来,她被困在了电梯里。她将电梯里的按键按了个遍没有任何反应。不多会儿,电梯门缓缓打开,面前出现的不是过道,而是一个灰暗的石头隧道。亓霁下意识摸出手机点开手机地图,可不仅地图点不开,其他软件也点不开,电话也打不了。

这是恐怖片桥段。亓霁心里这么想着,轻咳一声壮胆走进石头隧道。她倒不是害怕,她脑子里这会儿全是之前什么预言命运之类的字眼,她反倒好奇自己会遇到什么。隧道忽地出现刺眼强光,亓霁忙闭上眼睛。

一阵和煦微风带起一股似是藏在记忆深处的气味。亓霁猛地睁开眼,这里竟是自己在涣王国时住的那个小院。小院里空无一人,亓霁抬头一看,头顶上空被灰白色云层覆盖,空气沉闷得没有一丝风,时间仿佛停止。

忽听得一声清脆鸟鸣,一只曦霞鸟扑打翅膀落在小院门口。这只曦霞鸟头上有几缕蓝金色羽毛,双目似覆盖一层薄膜有些浑浊不清。亓霁向曦霞鸟走去,曦霞鸟见亓霁走近便展开双翅向外飞去。

“衣灼,到我身边来。”

亓霁刚走出小院就听到这个声音。她跟在曦霞鸟后面,一路上不见人影,四周寂静无声。直到来到王宫里恢宏雄伟的正殿时,曦霞鸟落在紧闭的正殿大门前,一动不动地瞪着亓霁。亓霁走上台阶来到正殿门前,刚想伸手去推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呼喊。

“不要去!”

亓霁惊得立即收回手,转身向身后望去。面前只一片白茫茫浓雾,什么都看不清。

“谁?”

没有人回应她。亓霁望了眼正殿六米多高的金色大门突然害怕起来,于是顺着来时的台阶走了回头路,凭着脑子里沉眠已久的记忆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待她走出第一道门时,门后袭来刺骨的寒冷,紧接着浓雾散去,面前出现一个看着像祭坛的场所。亓霁继续向前走去,看见前方正闪烁红光的巨大圆形法阵中悬吊着一个人。沿着石柱生长的数道黑色荆棘将其束缚在阵中,鲜血由那人的指尖与足尖缓缓滴下,落到下方法阵内瞬间化作金色的烟气。那人垂着头似已无生气,乌黑长发半遮住面庞,一身本白色布衣上布满斑斑血迹。

虽然看不清脸,亓霁仍能看出这个被吊在阵中的人就是她。面前这个自己不仅是头发比如今长出许多,身形更是比如今的她成熟不少。亓霁缓步走近并伸出一只手,在她指尖快沾到那正在淌血的足尖时,她突然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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