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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中)

梦呓——奇迹海

回到房间后,她在浴室里重新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寝衣。

她心乱了,她痛恨这种感觉。她怀疑季流在她脑子里装了监控,要么就是他真就对她开了天眼。亓霁从来喜欢将自己裹起来,她需要这种安全感。而季流像是已将她心思摸透,再对症下药地治她。

亓霁突然想起,梅秀婆婆曾提过,有人能治她。

“不会吧,梅秀婆婆难道说的是……”

亓霁吓得捂住嘴。莫非梅秀婆婆老早知道季流会下界收他。甚至,梅秀婆婆的死也与这事有关?

有人敲门,亓霁一开门见是季流。

“在想什么?”

季流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看样子是追过来时心急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亓霁转脸看到倚靠在门边的季流突然变回到在学校见面那时的模样。她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忙揉揉眼。

“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就是……”

“我必须给你上印,”季流严肃道,“这是规矩。”

“……不用解释,反正都是有难处,有苦衷。”

“你会慢慢适应的。别生气,我的印可以保护你,往后妖邪不能伤你。”

“您头发还是湿的。”

亓霁故意岔开话题。她心烦意乱,顺手拿了条干毛巾走到季流面前。

“我给您擦擦吧。”

“你会吗?”

“我又不傻,这种简单的事情当然会做。”

亓霁踮着脚,伸手给季流擦了擦头发,又顺毛式地摸摸季流的头顶说:“行了,差不多了。您以后别跟我耍小心思,想干嘛直说。您总是变着法儿逗我,不就是为了要我屈从,您好享受这种上位者的优越感……”

季流似是脸上挂不住了,急声道:“你我两心相照,所行皆情之所至,如流水行云,自然而然,何来“屈从”之说?若亲近便是俯就,则春花依东风,明月映碧水,岂非皆成谄媚!”

“虚伪,”亓霁撇嘴摇摇头,“您难道是为了……秉烛夜谈?”

“夜谈风雅未必不可,与你谈心亦是幸事。我与你多年不见,好不容易才能像现在这样与你说上话,我心里十分欢喜。”

“睡觉就睡觉,扯一堆有的没的,”亓霁说着转身朝卧室走去,“到底睡不睡,不睡我睡了。”

季流愣在原地片刻,反应过来后几步追上亓霁。

“我并非五谷不沾,六欲全无,何况我如此喜爱你,自然想亲近你。”

亓霁冷着脸径自上了床榻,转头一看床的另一边季流已经先坐了上来,怒火立即往头顶上窜。未等她发作,季流的手臂已环过她肩头,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肩膀上。

“我自知算不上好看,身材普通,脾气也不好。不像您,整个儿一完美榜样,若让旁人来评,旁人也只会说是我占您便宜。何况,您拥有的太多了,我势单力薄,怎么着都是您占理。虽说您花招多了点,但要说我不乐意跟着您,谁会信?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完了。”

未等亓霁把话说完,季流就已经绷不住笑。他松开亓霁,全然不顾仪态地笑着,身体往另一边歪去,两侧眼角纹愈深。亓霁神情严肃地靠坐着,她可笑不出来。她是真的在考虑日后该怎么跟季流撇清关系,就算撇不清,她也不想往后的日子里天天被别人戳脊梁骨。

实在太麻烦了,亓霁心想,她都能想象出往后旁人怎么议论她。还有她背上那个东西,那是证明她是眼前这个神明奴仆的铁证。她越想越恼火,头都开始发涨。

“莫要在意他人言语……”

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亓霁下意识转脸望向季流。季流眼睛本就生得像天后,此刻更是一副眼波含情的深情模样,那神态竟像极了热恋中的温婉少女。

“……从前我仰观星汉,空对流光怅惘,日日苦等时机,终是难断相思。最煎熬时,我曾想过纵使谪落凡尘,甘愿为你痴愚成狂,也好过在此地守着这份机关算尽的清醒。这茫茫三界,唯你在我身侧时,方觉星河璀璨,岁月温柔。哪怕你我之间横亘着无数阻碍,此心安处,便是你我最好的归途。”

“你说什么?”

听到对方一连串诗朗诵般的话语,亓霁恍惚中以为自己在看电视剧。此刻她甚至觉得,季流是个饱览诗书沉鱼落雁的官家大小姐,而她是一个雷厉风行不服就干的山野土匪。要说听了这么大段的情话还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一听就知道在哄人的话从季流嘴里蹦出来,不仅让她内心隐痛愈加明显,徒增烦恼,更令她仿佛被刺中了软肋,胸口闷痛,后背上的印也不时刺痛。

“若说您喜欢我,我没有这种幻觉。神明不可能喜欢我。”

“因为你是灵者,在这世上独一无二,所以喜欢你。”

左一个喜欢,又一个爱慕地磨了亓霁一宿,季流心满意足地离去。

总算是走了,亓霁心底泛起一丝自嘲,自己还是大意了,对方压根没拿她当人。她继续浅睡片刻后饿醒,只好磨磨唧唧地起床。

小文来时,亓霁刚吃饱。亓霁坐在梳妆台前,只见镜中映出一张倦色难掩的脸。小文小心翼翼地梳理她微乱的发丝,几缕头发打结缠绕在梳齿上,正如亓霁此刻纷乱的心绪,越是梳理越是纠葛难解。

“你对达渥罗天、化统正天、青净云天的事情知道多少?”亓霁脸上显出些许愁容。

“您想问什么?”小文说着挽起亓霁一束头发,“您尽可问,我知无不言。”

“我什么都想知道。这天下地下那么多事,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我越来越看不清楚。”

“您何苦自寻烦恼。世上多少不平事,哪里管得完。我觉得本就无十全十美的事,要知足,珍惜眼前的好事。”

“难怪上君把你放在我这,敢情是让你来劝我的。”

“您别多心,”听到亓霁这么说,小文当即变了脸色,“我见识少,自然不如您思想深刻,您心怀苍生……”

“你说的有理,甚至你比我看得更透。是啊,那么多的事情,哪里管得完。何况,我压根没能力管。如今竟连我自己都被管住了,想再多也无能为力。”

“您别生气,我说错话了。”

亓霁偏过脸望了眼因畏惧而低头的小文。小文纤细的脖颈弯折出恭顺的弧度,十指交叠在素色衣襟前,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像是要将自己揉碎成一团无人问津的雪。她连呼吸都控制得恰到好处,胸膛起伏的频率如同被尺规丈量过,生怕惊扰了满殿沉寂的空气。这个背景干净,聪明灵巧,温顺细心,无依无靠的小神女,果真是季流精心挑选出来的好奴才。光是看着小文,亓霁便对季流的真实喜好了然于心。

“我且信你是个忠心侍主的,不过,你忠的是上君,不是我,这我有数。既然在我身边做事,你又灵巧懂事,该怎么做总不用我教你吧?”

“您已是这天界顶好的主子,夫人,府里谁不是对您感恩戴德,我们都觉得是得了大恩典。”

“我虽受不了你们奴颜婢膝这套,可我在这里呆了段时日,已经多少能理解为什么要用高压政策来管你们。在这个地方,各种各样的心眼可太多了,难怪季流防备心那么重,一个神女都不封。你跟我说实话,婚礼当晚没熄灯,为什么你们全逃了,这是犯了什么忌讳?还有,在我这里做事的,有哪些是天帝的眼睛,哪些是天后的眼睛,又有哪些是什么其他神明的眼睛?”

“您千万别多心,”小文立马跪下,跟着眼泪就流出来,“奴婢知罪。”

“怎么,你怕被赶走?那不至于,一会儿他过来的话,我不会说什么的。”

“今日鱼井阁设宴,化统正天神明前来赴宴,上君去参加宴会了。”

“那他应该不会来了。谢天谢地,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

嘴上说要睡觉,实际上亓霁抱着书就放不下来,一看就不知看了多久。斜倚在枕上的亓霁不知不觉中眼皮打架,刚要睡觉,突然看到季流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门口。

亓霁嗅到花香跟淡淡的酒味。季流微醺的模样看上去比平时松弛许多。他松散披着的灰绫单衣被灯火散射出的光线浸透,衣带虚虚系着,露出小片泛着酒气的胸膛,分明一副不太成体统的模样。亓霁给他倒茶,他一手端起来喝了一口,另一手捏住亓霁下巴。一滴琥珀色的茶汤顺着下颌滑落,正砸在她随手在桌上铺开的书页上,洇出一朵小花。

“你长得也不漂亮,为什么我陷那么深?”

季流搂住亓霁,嗓音有些哑。这是喝了多少,亓霁惊讶地望着季流,扶着他在茶桌边坐下。

“我本就不漂亮。不如说,您看上我本来就可疑。”

“我不知为何如此……我不想这般失控……”

“那我更不知道您……”

“我头疼,你别走……”

季流起身搂住亓霁,把头埋在亓霁脖颈旁。亓霁听到季流说话语调变得奇怪,似是带着哭腔。

“哭了?”

亓霁一把扳住季流的肩膀,一看他的脸,好家伙真哭了。亓霁瞪着流下两行清泪的季流愣住。继哭泣的天帝,哭泣的天后之后,便是他们这哭泣的好大儿。这什么情况?这一家子泪腺发达吗,情感这么丰富?

“你是我珍视的宝物,我唯一的诉求,”季流落了两滴泪后,像犯错一样低下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别哭啊,我不会哄,”亓霁急了,用自己的衣袖给季流擦擦脸,“这有什么好哭的?我没骂你吧。哎哎哎……”

像是失去重心,季流往亓霁身上靠。亓霁哪里托得住他,忙拽着他踉踉跄跄来到床边,把他扶到床上躺下。刚一躺下,季流立即回手搂住她。

“……别走。”

“怎么那么麻烦……”

“你在这……好好活着……真好。”

“……我当然想活久点,我以后还要回家去,我还等着您兑现承诺……”

“你还想去哪……”

“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天界,反正我不要在这里。”

“……你应当在我身边。你是不是想嫁给别人?”

“我不喜欢结婚,再说随便嫁谁都一样……”

“不可能。你世缘已断,只属于我。”

“……你说什么?”

话说到这里,季流把手往亓霁后腰一搭就睡着了。亓霁心想这么大一只神,居然好意思枕在她腿上睡着。而且这个神睡着后变得死沉死沉的,亓霁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季流拖正,让他的脑袋端正地睡在枕头上,之后给他盖上被子。

揉着酸痛的胳膊,亓霁无奈地望着季流的睡颜。季流睡着时,那双平日里目光冷静的眼睛闭着,细密的长睫毛盖下来,还有无意识微张的浅唇,顿时整张脸温柔许多。这位小时候肯定是个漂亮的孩子,聪明又刻苦,难怪这么受宠。不过从小受器重的孩子,多数都压力山大,而且瞧季流平日里的行为做派,实打实是个孤独的主。亓霁说服不了自己,她不相信季流会为了她忤逆天帝,她宁可相信世上从此再无争端永远和平。

打小她就喜欢许愿世界和平。幼时,她随父母住在达山附近的镇上。达山东西两面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色,在东面的山脚下,有一大片灰皮悬铃木。本来当地气候并不适合栽种悬铃木,但那片悬铃木林听说已有超过千年历史。据说是受当地山神保护,树冠上才会常年长满金红间绿的树叶,且终年不结果。在亓霁的记忆中,父母时常带她经过那片悬铃木林。砖红色的人行道上经常落着金红间绿的叶片。十岁的她背着书包,鞋尖碾过一片脉络分明的叶子,叶子发出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无比想念在达山的时光。那是她为数不多宁静且快乐的日子。她依稀记得,自己幼时起便总有无数的疑问,时常莫名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妈妈,宇宙的尽头是什么?”

“宇宙的尽头?我不知道,宇宙哪里有什么尽头。”亓霁妈妈回答。

“为什么没有尽头?”亓霁追问道。

“没有为什么,世上的事本来就很多没有答案。”亓霁爸爸说。

说着,父母的脸齐刷刷转向亓霁——那是两张五官模糊的脸,光滑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平整的苍白。他们的声音还在继续,从那张空白的脸上传来。

亓霁顿时感到深深的恐惧,整个人僵住。耳畔忽地传来歌声,那是当地传唱已久的一首歌谣:

一祭天光破云开,二祭地脉通灵台。酉时梦入神君殿,满庭花魂夜夜开。风卷残香迷归路,孤影徘徊待神来。铜铃声震穿九霄,神明不食人间哀。唯求天泪化甘霖,洗净尘世万般灾。

金红间绿的树叶像无数小小的手掌,在风里朝天空比划着无人能懂的手语。 亓霁独自站在砖红色的人行道上,头顶是遮天蔽日的灰皮悬铃木。一阵大风刮过,叶片簌簌飘落,像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大雨。

“安?”

亓霁身体微颤,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季流。对方察觉到她陷在噩梦中,于是将她唤醒。

“怎么了?”

季流摇着亓霁的肩将她唤醒,亓霁才意识到自己陷在梦魇中,浑身冷汗。

“怎么哭了。”

“我……我……”亓霁伸手抹眼泪,“……不知道。我……我……”

“为什么哭?”季流捏住亓霁的右脸。

“我没哭。”亓霁没好气地说。

“哭了还不承认。”

“我没有。”

亓霁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似乎是从神印加身之后,她的意识就与身体偶尔脱节。季流将亓霁搂过,柔软的双唇渡给她些许法力,亓霁的情绪才渐渐平静。

“我有悔,”季流温声道,“不该让你在凡间呆这么久……”

在季流的安抚下,渐渐放松的亓霁再度沉入梦中。

兴许是哭累了,亓霁晨起时觉得身体还是重,胃口也不好,吃了半碗面就吃不下了。而季流连用餐都像是刻意陪亓霁吃饭,仅是象征性地尝了一口。

面对现下遭遇,亓霁不禁在脑内自我反省。难道真像季流所说,想要她辅佐?这个怎么想都觉得是句托辞,虽然亓霁自觉不咋聪明,但也清楚自己现在根本不是在辅佐季流。她只是被关在这里,就差没用锁链锁住。季流强烈的控制欲反倒不希望她有自己的思想,只是想方设法地要她服从他。

想利用灵者的力量?可现在她被季流的印封住,很久都没用过法力。即使她脑袋再不灵光也能察觉到,季流根本不让她用法力。

她独自在院子里逛了许久。庭院深深,一株苍劲的海棠树盘踞其中,枝干虬曲如龙,缀满素白的花。亓霁初来时,这树的枝头才刚冒出几点青白的花苞,怯生生的,像是裹着霜雪的梦。而今不过数日,满树繁花已次第绽开,压得枝桠微微低垂。成簇的白色海棠花花瓣时不时飘落,亓霁每日都来到树下,接住偶尔飘落的花瓣。望着手中香气馥郁的花瓣,亓霁不禁心生疑惑:海棠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香气?

未等她回过神来,莹白的花瓣忽然化作一缕银色的绸带,如活物般缠绕上她的手腕,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不等她惊惶挣脱,那绸带已轻柔覆上她的双眼。刹那间,馥郁的香气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彻底淹没。那香气似有实质,丝丝缕缕钻入七窍,渗进血脉,亓霁整个人如坠云雾,四肢泛起异样的暖意。

诡异的是,分明无雨无露,翠绿的叶片上却凝结出晶莹的水珠,一滴接一滴坠入泥土。日复一日,海棠花开得愈发绚烂,几乎灼伤人眼。而亓霁却日渐消沉,记忆如指间沙般流逝。她时常怔怔立于树下,望着满地落英,却想不起自己究竟几时又来到这颗树下。

“夫人,木浈身边的小侍送来了新茶,上君晚些就过来。”

“知道了。”

亓霁边说边翻了页书。全靠有这些书,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比起每天像循环重复般的生活,她更惶恐的是自己开始依赖季流给她法力。一日不见季流,她就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那醉人的香气。

“今日送来的茶叶你喜欢吗?”

“多谢您的恩赐,我还是头一回喝到这么好的茶。”

“小事,今年送的晚些,不过品质还可以。”

“有件事,想问问您。”

“说。”

“为何将我关在这里?”

亓霁表情僵硬地说。季流放下茶杯,目光温柔地望着亓霁。

“说了许多次,是为了保护你。而且,我没有关你。管事有调车的权限,你如果想去其他地方,让他们帮你安排。”

“我能去哪?”

季流连着说了几个地方,亓霁却提不起兴致。

“下界现在怎么样了?”

季流几句话便说下界平静无事。亓霁望着神情淡然的季流,他似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草草几句便说完了。

“妖族会不会已起事,是否是……”

这一刻,亓霁清楚感觉到一股潜伏在体内的力量在限制她。话到嘴边却忘了要说什么,有什么梗在喉间,只得转移话题。

“我只是觉得自己被关在这个宅子里,无所事事,很可疑。”

“怎会?我倒是希望你我能像凡间情侣那般相处。之所以扮成学生见你,也是因为想与你拉近关系,想给你个惊喜。我有些笨拙,不擅长与人相处,难免令你对我不满。不过,我对你的宠幸次数并不少,你若嫌不够……”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我答应过会帮你,可你……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家。”

眼见季流板着脸念念叨叨,亓霁烦躁得捏紧手里的茶杯。她打断对方的话,气急之余差点就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冲季流砸过去。

“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在这里没什么用。我粗枝大叶不堪大用,享不了这种锦衣玉食……”

“我只希望能与你像凡间普通夫妻那般相处,如果你主动点,我会很高兴。”

“我不擅长那套。”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很简单,通常……”

望着一板正经絮絮叨叨的季流,亓霁震惊得微张开嘴。很明显,面前这位大神压根是在自说自话。

“您看了什么奇怪的书籍吗?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您当初是找我……让我在这里协助你处理事务之类的。”

“莫非,你愿意帮我处理公事,”仿佛豁然开朗,季流漏出一丝欣慰的微笑,“那些事情大多枯燥无趣,而且你身体一直没恢复,我担心你累着。”

“不然呢?莫不是您怕我知道多了会干出格的事?”亓霁故意问。

“你不会的。何况,”季流的表情不像是在逗自己,“你能做什么?”

被季流这样问,亓霁更恼火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场所谓的家宴上,她发了一通牢骚却丝毫没影响。这是知道她没本事,改变不了什么,毫无威胁。兴许是察觉到亓霁不快,季流的语气愈加温柔许多。

“听话,你把身体养好,过些日子我自会传你。”

果然,不出两日,左笃便来传亓霁去闲庭,说季流的妹妹回来了要见她。

“上君这两日很忙,他都没休息过。”

“他忙什么能说吗?”

“要说其实也瞒不过您——云州这次……抓了好些巫师”

“抓巫师有什么用?抓那些无关痛痒的,到底是要保谁?”

“您别这么说,您到底是上君心尖上的宝贝,那个……谨言慎行为妙。”

“我有数,待会儿我坚决不提这些。”

书房门没关严,走到书房门前的亓霁听到书房里季流正说话,一把拉住左笃示意他不要出声。

“你总不回来,天爸爸自然担心你。”

“老头担心我?他之前还想把我关到重琦山去,现在又想叫我回来?”

“别任性。天爸爸身体欠佳,别再气他。”

“你那么孝顺,有你在不就行了。哎,你新纳了灵者,他怎么没跟你断绝关系?不过,老头也只能靠你了,他现在可不敢得罪你。”

“胡说。天爸爸的确训斥了我,叮嘱我小心行事。”

“别谦虚了,就凭你能降住灵者,老头都得惧你三分。我倒是好奇,你究竟使的什么手段?就凭你当初放走她,她就嫁给你?你到底有没有跟她……”

“我一片真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理解我的好意,与我心意相通,她是心甘情愿留下。”

“哈哈,真逗,老哥就是喜欢用这套。难怪老头喜欢你,毕竟你跟他太像了。我猜,宴席上老头肯定落泪了。”

“你跟峪熙都不回来,天爸爸确实伤心。你该收敛些,上回你去魔界惹事,多少神明向天爸爸告状。”

“玩玩而已,去日攸城玩的神明多得是,凭什么我不能去?红坊可是个好地方,比其他馆子有意思,下次我带你一起去。”

“胡闹,以后不许去。”

“哼,只许你玩灵者,不许我玩妖怪吗?我听说,灵者虽暴戾,照样被你治得服服帖帖。哦,他们说,你连着玩了她一段时间,她现在可老实了。”

“这种荒唐的谣言你从何处听来的?”

听到这里,亓霁转头要走。左笃吓坏了,忙绕到亓霁面前拦住她。

“夫人别走,别生气啊,”左笃害怕地压低声音说,“公主心可善了,就是有这嘴上的毛病,她都是无心的。”

“这种事还能有假?也没见你以前对怡蓉姐姐这么有兴致。不瞒你说,我回来就是为了看看灵者究竟哪儿比怡蓉姐姐强。”

有八卦。亓霁听欣霖提到了一个女子的名字。左笃脸色煞白,表情僵硬地望着亓霁。

“去通报。”

亓霁说完,左笃立即一个转身小跑着去了。亓霁进去时,看到一个红色短发女子坐在椅子上抖腿抖得正欢。她披着件破洞外套,内里是件露脐装,翘着腿坐在季流书桌边的一把实木椅子上。这种极具个性的潮流打扮,亓霁头一次在天界见到。这是公主?这活脱脱一个精神小妹。

“这是欣霖,疯丫头一个。”

端坐在书桌前的季流脸色难看,语气十分无奈地对亓霁说。亓霁正想着该怎么跟欣霖打招呼,红发女子“腾”地站起来,望着亓霁惊讶道:“还真是凡人长相,怪可爱的。我就说嘛,老哥跟老头一样,就好这口。”

“住口,”季流冲欣霖严厉道,“再敢胡言乱语关你十年。”

“你看,你一进来,他就对我这么凶,”欣霖说着变化了外貌,发色逐渐变黑变长,在脑后挽成一双乖巧的环形发髻,衣服也换了身得体的素雅襦裙,“先前我还好奇,什么样的嫂嫂能治得了我这油盐不进的老哥。我老哥想你想得紧,我每次下界……”

“欣霖,不要胡说。”季流脸色青白地瞪了眼欣霖。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身不由己,我也身不由己,我替你操心也是为了帮你嘛。”

说到这里,欣霖手腕一转,手中出现一大束鲜花。她露出一脸柔和微笑,双手冲亓霁奉上鲜花。

“初次见面,我送小嫂嫂个见面礼。”

“谢谢。”亓霁捧着花束显出一脸惊讶,心想看来这家人都喜欢送花。

“唔,是挺特别的,”欣霖绕着亓霁转了一圈,打量道,“这类型我看着也喜欢。小嫂嫂可有兴趣去我宫里坐坐?”

“不行,”季流眉头紧皱,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今日让你来,是为了介绍你与她认识,不可胡来。”

“老哥,你就是这么自私小气,”欣霖嘟着嘴,一把抱住亓霁一侧手臂摇了摇,“我好久没回来,你就让让我呗!让她陪我几天,我又不是不还你。你该去见见怡蓉,她……”

“帝姬有公事在身,你不要去打扰她,”季流微怒,说话吐字都快了许多,“你可以回去了。还有,不许叫她小嫂嫂,她……”

季流望着亓霁愣住,好一会儿接不上话。欣霖故意扬扬眉毛,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咦,你都没册封她,你让我怎么称呼她?叫灵者吗,那也太见外了。”

“你可以称呼她,安神使。”

“什么啊,她又不是你的臣子,她是……”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你怎么也这样啊!”

眼见气氛不对,亓霁忙插话:“谢谢好意。上君公事繁忙,别占用他的时间。改日我与上君一同前去拜访。”

“你怎么叫他上君啊,哈哈哈,”欣霖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称呼根本就……不过,天后也是一直叫老头天帝,一点都不亲近。别见怪哈,我们家的确古怪。我母亲生前常年住在风家老宅,快死的时候老头才给……”

“欣霖,天爸爸在等你,还不快去。”季流打断欣霖说。

“好吧,老哥就是赶我走,”欣霖眯起眼睛望着亓霁笑道,“没事,我老哥经常这样凶我,我早习惯了。他还是比老头像人,我知道他心里可疼我了,我一撒娇他就心软。你也要多跟他撒娇,别跟他硬碰硬……”

“还不住口。”季流微微瞪大眼睛望着欣霖。

“老哥,我在帮你说话呀。灵者到底是个麻烦,你把她踹兜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炸了。”

“你多事。”

“你看,他可袒护你了,”欣霖说着转脸望着亓霁,意味深长地笑着,“你挺幸运的,不愧是预言中的主角,魅力那么大。我真好奇,你是使了什么招让我老哥……”

“你该走了。”

“好好好,这就走。唉,我话多,老哥生怕我说漏嘴。可爱的灵者姐姐,有机会再见咯。”

欣霖走后,亓霁捧着手里一大束花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别听她胡说,”季流头疼地说,“疯丫头,她从小就放肆,到处惹是生非。”

“公主很可爱,”亓霁望着手里这一大束鲜花反倒心情好了许多,“这花好漂亮。”

“一会儿我安排……”

“怡蓉是谁?”

亓霁好奇地望向季流。季流停顿片刻,随后正色道:“帝姬是承星殿女官,与欣霖是自幼便相识的玩伴。欣霖的母亲与帝姬母亲同族,都是轩辕氏后裔。”

“她是你的后宫之一?”

“怡蓉是上官神族。上官神族功勋卓著,”季流神情紧张地说,“加上她母亲轩辕昭的功绩,天帝特封她为怡华帝姬。这些事你不必过于在意,往后我会慢慢同你说。我们现在去峪熙那,他是欣霖的同胞哥哥,也是我唯一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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