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暗流汹涌

第九章 暗流汹涌

梅香送来的那套珍珠头面，颗颗圆润，光泽莹润，在烛火下流转着温润的光华。若是前世，我定会欣喜不已，立刻戴上。可此刻，这价值不菲的首饰却像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双儿方才的低语和梅香前世自尽的结局在我脑中反复交织，勾勒出一个模糊却极其危险的轮廓。

母亲要“赶紧出手”，目标直指二哥。而前世梅香恰恰在二哥被父亲重罚前夕自尽……这两者之间，必有关联！母亲的手段向来狠辣又隐蔽，惯于借刀杀人。她究竟想利用梅香做什么？诬陷二哥？还是……？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生以来，我最大的优势就是知道一些关键节点和人物结局。梅香之死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灯。前世我对府中暗流漠不关心，错过了太多线索。今生，我必须抓住这根藤蔓，顺藤摸瓜。

“双儿，”我唤过心腹丫头，声音压得极低，“从今日起，你暗中留意两个人：一个是向妈妈，她若出府，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尽量打听清楚，但务必小心，不可强求，自身安全为上。另一个……是梅香。”

双儿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和了然：“梅香姑娘？她……可是侯爷身边的人……”

“正是。”我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你找个由头，和她院里的小丫头们走动走动，特别是她身边亲近的。留意她的神色、言语，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特别紧张、害怕，或者收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旁敲侧击，别露了痕迹。”我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父亲去她那里过夜的前后几日，更要格外留心。”

双儿重重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明白轻重。”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面上依旧按部就班。每日去海家私塾求学，在柳先生的教导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管家理事的课程让我明白了府中运作的脉络，也让我更清晰地看到母亲掌管侯府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绝非轻易可撼动。女红针黹虽非我所长，却也沉下心去学，至少前世那“不通庶务”的短板不能再有。品鉴书画、了解时政，更是开阔了眼界，让我思考问题时不再局限于闺阁恩怨。

然而，学堂的平静生活只是表象。我的心弦时刻紧绷着，关注着府里的风吹草动。二哥被禁足期满后，似乎收敛了些，但父子关系依旧紧张。母亲待我依旧温柔体贴，嘘寒问暖，但我能感觉到那温柔背后审视的目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不再在我面前提起二哥，仿佛那件事已经揭过，但我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双儿每日都会找机会低声向我汇报。向妈妈行事谨慎，暂时没发现异常出府。倒是梅香那边，双儿通过送些精巧但不值钱的小玩意（如新学的络子花样）给梅香院里的二等丫头春杏，渐渐熟络起来。

“姑娘，”这日散学回来，双儿伺机低声道，“春杏今儿个偷偷跟奴婢说，梅香姑娘前几日似乎哭过，眼睛红红的，问她只说是不小心迷了眼。还有……她好像很宝贝一个小木盒子，就藏在妆匣最底下，连贴身丫头秋月都不让碰。春杏有一次不小心瞥见，说是里面……好像有几张纸。”

小木盒？纸张？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绝非寻常！梅香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能有什么要紧的“纸张”需要如此隐秘收藏？是借据？是……情信？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成为构陷的利器！尤其是后者，若这“情信”的对象被栽赃成二哥……父亲那样刚烈暴躁的性子，绝对会雷霆震怒！

前世二哥差点被扭送宗人府，罪名似乎就是“行为不端，秽乱内帷”！难道指的就是此事？！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母亲好狠毒的计策！她这是要利用梅香，给二哥扣上“觊觎父妾”的罪名！这罪名一旦坐实，父亲对二哥恐怕要彻底失望了，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侯府的声誉父亲定会将此事压下，所以前世我并不知晓此事内情，而梅香……作为“被玷污”的苦主，结局恐怕只有一条路——以死证清白！这样才能把罪名死死扣在二哥头上，再无翻案可能！

前世梅香的自尽，原来是母亲计划中至关重要、也极其残忍的一环！她不仅是牺牲品，更是点燃父亲怒火、让父亲对二哥彻底失望，让二哥再无袭爵的可能！日后二哥若是知道此事是母亲的手笔，那他与母亲的关系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想通了其中关窍，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时间紧迫！母亲既然已经让向妈妈“赶紧出手”，那这构陷恐怕就在这几日了！父亲近期似乎公务繁忙，但也总有去梅香处的时候……机会随时可能出现！

“双儿！”我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那个小木盒是关键！必须弄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还有，想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秋月也知道梅香有那个盒子！但绝不能是我们这边主动说的！”我必须留下一个“意外”的见证者。

双儿脸色也白了，显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奴婢……奴婢想想办法！春杏那丫头嘴不严，又贪玩，或许……或许可以让她‘不小心’在秋月面前说漏嘴？”

“好！就这么办！”母亲布下的网已经悄然张开，而我必须在网收紧之前，找到撕开它的缺口。梅香是颗棋子，也是唯一的突破口。救下她，或许就能保住二哥，也能……暂时遏制住母亲疯狂的计划。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厚厚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似乎即将倾盆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