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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胶时光

冬雪颂歌

不知从何时起,路边新开了一间充满着文艺气息的黑胶时光店铺,低调朴素的外观,竟散发着独特的艺术与设计感。

它没有闪亮耀眼的招牌,没有海量别致的宣传,似乎只是在等待着有缘人。

一个愁容满面的乞丐路过此地,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眼前大片大片的爬墙虎肆意地爬满红砖墙,硕大的叶子层层叠叠,不时地腾翻着,飞舞着。

此时,乞丐烦闷的心莫名平静下来,隐约还听到一种声的涌动。

竹门半掩,他悄悄地推开。伴随着清爽的凉风掠过脸颊,一架精美的黑胶唱片机毫无防备地映入眼帘,如花般的喇叭上雕刻着细密的花纹,精致的纹路勾勒出一朵朵莲花。

“来啦?”

正欣赏着,这声猝不及防的问候吓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循声望去,一个老奶奶慵懒地躺在柜台后的檀色木椅上,她左手端着咖啡,悠闲地闭上眼睛,跟着轻柔的音乐微微晃动着脑袋。

想必她便是这店铺的老板娘吧。

“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她忽然起身,上下随意打量了一番,深知他此刻有件困扰已久的心事。

“真的吗?什么愿望都可以?”乞丐半信半疑,毕竟他知道自己的愿望可不简单。

老板娘唇边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当然。不过,你得为此付出代价。”

乞丐看着她深邃的眼神,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意思是无论什么代价都愿意。

她又缓缓喝了口咖啡,不急不慢地接着说:“我不收钱财,你只需将你最珍贵的东西抵押给我即可。”

想了很久,乞丐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就连住所和食物都是依靠着别人的救济。片刻的沉默后,他淡淡地问道:“用我的生命可以吗?”

若有若无的音乐飘荡在空气中,恍惚让人产生错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张极具历史感转动的老唱片之中。

“你可要想好了?没了生命,一切将毫无意义。”

乞丐低声念叨着,“只要她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呢?既然我的命是她捡回来的,现在,就用这条命来回报那份恩情吧。

他静静地看着唱片旋转,按照老板娘讲的要求,认真录下心里想说的话,全然不顾已经消失了大半的身体,终是放心地笑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他生命即将终止,是时候离开世间了。

过道里有一排高达天花板的玻璃书柜,里面存放了上千张唱片。老板娘在刚录制好的新唱片侧面贴了张字条:乞丐,恩情。踩着小板凳把它放在了最上面一层。

她身为黑胶唱片机的主人,自然明白乞丐的心结。

那乞丐原是在街头乞讨,可一连好几天都没收到过施舍,他只得白天饿着肚子,夜晚裹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艰难度日。

直到遇见一位姑娘,她人美心善,帮他找了间茅草屋住下,清晨还给他送去一大袋面包,每逢周末,更是多了一些果酱,他很感激这位姑娘。

可惜前几天她被诊断出癌症晚期,且病情持续恶化,医生无奈地下了病危通知书。

明知残酷的结局,但谁都不愿接受事实。乞丐常常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着她。整日躺在病床上接受痛苦的治疗,眼睛已不再有神韵,脸色也不如从前那样有光泽。

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既然老板娘答应了这笔交易,也得到应有的报酬,就顺利为他实现了愿望。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一位年轻的姑娘也被奇妙的声音深深吸引住,她在门口伫立很久。

这家店开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平日里少有人来往,很难做生意吧?可真够怪的。她心想着,就好奇地走进这家黑胶时光店铺。

素未谋面,恰似故人。

老板娘依然惬意地坐在那极具历史感的唱片机旁边,见来了客人,立刻拿出几个不同款式的杯子,摆在她眼前,示意她挑选一个。姑娘顺手指了指中间那个面包状的杯子。

没多久,老板娘便端来一杯咖啡,用的正是刚挑选的杯子。搭配咖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盘松饼点心,上面加满了花生酱和水果酱。

然后意味深长地提醒着她,“本店铺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我可以用最珍贵的东西做代价,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病究竟为何会突然间发生好转。”她早已看过门口贴的告示,应对自如。

这么多年,不管世道如何变化,她依旧保持一颗单纯善良的心,帮助了无数的人,也因此留下了繁多美好的记忆,那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好!那便开始吧。”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来过,老板娘拿出的唱盘上已沾满了灰尘杂质,她轻轻吹了吹,仔细擦拭着,熟练调到合适的转速档位,等它转起来后,又把唱针小心翼翼地放到唱盘边缘。

唱针与唱盘摩擦的杂音格外明显,姑娘起初觉得异常刺耳,不禁低头捂住耳朵。

片刻后,她感受到大脑中的记忆被一点一点剥离,模糊中听见黑胶唱片机播放着:姑娘,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好人。是你,让我对世界充满希望,我很开心,也很知足。而现在,你的生活正逐渐变得黯淡,我甘愿放弃所有来报答你,你一定要积极地活下去。

随着一阵猛烈的头痛,她陷入极度的昏昏沉沉状态,眼前浮现出一块块破碎斑驳的时光碎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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