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惠雪离开大厅后，走过花园长廊，看到亦深秋依偎在南宫漠怀里。
经过街市，看到颜宸和郁紫琪旁若无人相拥。
最后，带着贡品来到承载她所有留恋的花田。
三人的墓旁，已经有小草开始发芽，过不了多久也会开满鲜花。
慕惠雪将贡品分别放在三人墓前，仔细擦拭着落灰的墓碑。
清理完毕后，慕惠雪在三个墓前的正中坐下，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坛酒。
“冰儿、若儿还有洛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望你们了。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不是慕惠雪，我叫乔若伊，来自千年之后的世界。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能够和你们相识，我很开心。”
慕惠雪最先看向的是陪她一起长大的冰儿。“冰儿，谢谢你一直对我的陪伴，没能好好保护你，是我最大的遗憾。像你这么美好的女孩，来生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慕惠雪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
她从前甚少喝酒，现在却觉得烈酒入肚的感觉特别舒服，甚至有点让人上瘾。
难怪盛桉这么爱喝酒。
呵，想什么盛桉。
慕惠雪又喝下一口酒，看向上官若的墓碑。“若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虽然我没有办法达成你的遗愿，但我相信，一定会有另一个女孩照顾他，给他幸福。”
最后，慕惠雪看向洛焰。
对冰儿，是最遗憾；对若儿，是最后悔；对洛焰，则是最愧疚。
她欠他的，太多了，多到这辈子还不清。
多到，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生命只有一次，她没有来生再偿还的机会。
“洛焰，我不能用这辈子去赎罪了，但最起码，慕惠雪的余生都给了你。”
慕惠雪举起酒坛，和洛焰的墓碑隔空碰杯。
“洛焰，再见了，所有的歉意都在我心里。”
直到天开始黑了，慕惠雪才提着酒坛返回宅子。
路过街市时，她看到郁紫琪和颜宸在城楼上相依看月。
回房间时，她看到亦深秋和南宫漠还在交谈。
慕惠雪提着酒坛，步伐蹒跚着走向后花园，准备去吹吹酒气。
刚坐到亭子上的假山上，手里的酒坛就被人拿走了。
盛桉将酒坛倒置，确认已经一滴不剩之后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多吗？那我怎么不醉。”
慕惠雪没有撒谎，虽然一坛酒都下肚了，但她脑袋清醒得很，只是有点晕而已。
盛桉也是此刻方知，她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盛桉放下酒坛，坐到她身旁。“你不开心？”
慕惠雪一直在刻意忽视盛桉，但也许是因为明日就要离开了吧，她突然有点想跟他说话了。
毕竟，明日之后，她连盛桉是谁都不知道了。
“是啊，想到再也见不到姐姐、见不到哥哥、见不到若水、见不到溦如、见不到妍儿和静儿，确实有点不开心。”
慕惠雪难得跟他这么长一句话，盛桉有点受宠若惊。
原本因为即将分离而悲伤的心，突然缓和了很多。
“但你们不是说，以后会回来的吗？”
“你以为穿越时空这么简单？而且回来干什么？”
不等盛桉开口，慕惠雪开始自言自语。“不会回来了，回来了也没有意义。”
“那如果……有人希望你回来呢？”
盛桉格外认真，但慕惠雪不知是醉了，还是刻意避开话题。“是啊，哥哥和姐姐肯定会想我吧。”
盛桉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早就有了计划。
可他怎么都算不到，这个女孩会去到一个他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千年的距离，根本不是他可以跨越的。
他所能做的，只能等待命运赐予一个奇迹。
明知可能永别，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我……”
“臭小子，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慕惠雪抢在盛桉之前，抛出来一个难题。
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久到他几乎怀疑，眼前的人不是他爱上的“慕惠雪”。
此刻他才坚信，他喜欢的从来不是慕惠雪这个人，只是眼前这个活泼明媚，像一道光一样破开他阴暗人生的女孩。
现在，她才真正有了具象的称呼。
她叫，乔若伊。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也勇敢地说爱我？
可是慕惠雪并没有给盛桉机会，她先开口堵住了盛桉的回答。
“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干嘛，我可不想异地恋。”慕惠雪露出嫌弃的表情，又伸了伸懒腰。
“太安静了，唱首歌吧，你想听什么？”
幸福果然不会来的这么快，盛桉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等。
“就唱你之前在这里唱过的歌吧。”
盛桉很喜欢那首歌，那首只有他听过的歌。
“浮生未歇？”慕惠雪想了想，说。“那首歌不合适，我唱另一首吧。”
慕惠雪看着低垂的星空，缓缓开口。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月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当慕惠雪低沉轻柔而悲伤的声音传来时，盛桉就知道她唱的不是此刻的意境，而是她自己的心情。
“浪滔滔人渺渺，青春鸟飞去了，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风潇潇人渺渺，快意刀山中草，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最后一个字唱完后，盛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真好听，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慕惠雪转头看向盛桉，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俩俩相忘。”
因为浮生未歇，所以相思无益，最后只能俩俩相忘。
盛桉分不清她眼里的笑是假装，还是真的对回到原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慕惠雪微微勾起嘴角，第一次没有躲避，而是定定地看着盛桉。
许久后，她听见盛桉的声音传来，也带着几分笑意。
“好。”
如果这是你所愿，我会成全。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