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迷雾之森
——开始即是结束的开始。

[今天的苏台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我知道。]
将手机揣进大衣兜里,我缩了缩手。眼前是白皑皑的一片,雪花落在了我的睫毛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初雪。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着眼睛,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只是听说下了雪,想出来看一看而已。
“初雪会有奇迹吗?谎言会被原谅吗?”我不自觉地喃喃道。
初雪就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它是一年的第一次雪,也象征着第一次纯洁的爱情。
传说,下初雪的时候,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不管是男男女女,它表示的是初恋的情感。
有人说,只要在初雪时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就会永远幸福的在一起,或是在初雪时遇到另一半,他(她)就会是你的真命天子(天女)。
总之关于初雪的说法都很唯美。
我将手放在嘴边哈着气,白雾飘飘融入冷空气中。
街道两旁入眼即情侣。年轻人毫不在乎别人眼光大胆地与对方亲吻缠绵,各家店铺的音乐声融汇到一起。
越是热闹,我越能感受到一种信号——我是孤独的——并且这样的信号还越来越多。
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我以为我已经变得成熟了起来,实际上我仍然保持着刚成年那时的心智一点没有变。
我害怕身边的人一步步远离自己,害怕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害怕自己的真心与期待最后落空直至一点不剩。
我胆小又懦弱。
“冬天的雪神冲洗掉我的卑劣吧。”我十指相扣嘴里默念着。
走在去工作室的路上,马路对面一个儿童公园。那里的滑滑梯已经被白雪覆盖,但仍有一群小孩坐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
“多脏啊。”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要是我小时候这么玩会被打死的吧。”
就这样在站在雪中望着马路的另一头,无形之中好像有道空气墙将我们之间相隔。
寒风凛冽,我将白色的围巾又系紧了些。这是边伯贤送我的围巾,听说是他自己织的。
打给朴灿烈,电话却并没有拨通。
明明不久前还在给自己发短信呢,现在怎么不接电话?
不过灿烈在那不列颠很忙吧。
尝试几次过后,我认命地放下手机,目光继续跟随雪地里的小孩。
他们和福利院里的孩子一样,好像又不一样。我说不出那种别扭感。
同样是七八岁的小孩,为什么这群孩子却开心得多?
对于福利院的孩子们来说,福利院也是家吧,是供吃供穿的家。
我不太会共情,也不知道什么是乡愁。尽管有时看着小说我会哭得梨花带雨,事实上对于身边的人的遭遇,我毫不关心,内心也毫无波动。
或许从小就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家”,我在巴黎的那几年里几乎没怎么想念过苏台。
巴黎很好,可以无拘无束地生活。那时我是Alyssa,并不是苏台的边二小姐。
不用面对未知的人生,不会被强制性选择。
只有有时候会想念伯贤哥和灿烈。
直到天空中不再飘雪,小孩子们背上书包准备回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小时。
想要离开,腿却麻得生疼。
我被自己蠢笑,无奈地抖了抖腿,头上的雪顺着掉下来,还剩了几点与发丝纠缠。
看向空无一人的儿童公园,好像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我过去。
点开通讯录,不断划着手机屏幕。
要打给谁好呢?
最后我的指尖停留在他的名字上。
“喂哥,现在有空吗?”
……
趁着边伯贤赶来的空档,我给吴世勋发了短信。
[我晚点来工作室。]
刚发送出去,吴世勋很快就回复了我。
[为什么?]
[下雪了。]
[你在哪?]
……
当边伯贤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蹲在地上给雪人打好了地基,大衣的下半部分被雪染上深色。
边伯贤穿得休闲,自我说过喜欢那身穿搭后,他真的改变了穿衣风格,除非特殊场合很少再穿正装。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堆得真好。”抓了一把雪堆在那个半成品上。
“地上多脏啊。”我想起前不久在地上打滚的小孩们。
“你看看你的外套。”边伯贤指着我的大衣衣角。
我有些窘迫,脸颊上染上一丝绯红。
“这里没有妈妈和爷爷,也没有告状的佣人。”他拍了拍身旁的雪地,邀请我一起坐。
纠结了几秒,我还是坐了过去。
“很久没有像这样玩过雪了吧。”边伯贤认真地堆着雪,“在巴黎有人和你一起堆雪人吗?”
我摇摇头。
好像自从去了巴黎,就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玩雪。号称浪漫之都的巴黎也会下雪,但人总是忙忙碌碌,无暇顾及空中飞舞的小精灵。
哪怕是小时候在边家的后花园,也会有佣人看管着我们。
“那今天玩个痛快吧。”
很快雪人已经有了雏形。我在兜里掏了半天也没找出能做五官的小物件。
边伯贤拿出两颗糖,剥开糖纸,将草莓糖推入雪中。
粉色的眼睛,很漂亮。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摘下围巾,围在雪人的脖子上。
“以前我们的雪人鼻子用的是胡萝卜呢。”
“现在去买胡萝卜可来不及了。”他放松地躺在地上,任由冰雪侵蚀他的衣服。
“那我明天再来。”我也学着躺下打着滚,感受后背传来的寒气。雪花松松软软,浸湿了我的头发。
天空中又开始飘雪,像是冬日的白色樱花一般纯洁又浪漫。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我的脸上挂着笑意,不料边伯贤突然翻过身来压在我身上。
“你干嘛?”我紧张。
正想要说什么,一个雪球在边伯贤的后脑勺开了花。
边伯贤瞬间垮下了脸。他起身握住我的手,将我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干什么呢?”望向那个不速之客,吴世勋手里团着雪球,还没反应过来,又砸在边伯贤身上。
边伯贤也不甘示弱,弯腰捧着一把雪团好扔向吴世勋,正中腹部。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幼稚鬼一来一去,有时不小心被吴世勋的雪球误伤。
或许最美好的时光就在这个当下。
初雪会有奇迹吗?谎言会被原谅吗?我不知道。
能幸福长久地走到最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