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样没有来。
小说剧情不可能发生。
裴秀英也从来没有抱过期待。
英语竞赛入选的名单公布了。
她是第1名。
这使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仿佛奠定了她的好心情。
但是午饭过后，班里开始出现一些窃窃私语。
“你看她，是论坛里的那个人吧。”
“是啊，皮肤很白，眼睛很大，黑的长头发。”
“看上去挺漂亮的。”
什么？
说我吗？
人们对她指指点点。
然后她走在学校的道路上，几乎聚集了所有的目光。
什么意思？
论坛？是学校论坛吗？
裴秀英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学校论坛。
然后头条新闻就是。
“全校公认男神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与女生秘密私会，举止亲密”
……
然后裴秀英点开图片。
照片把脸拍得很清晰很清晰，甚至能看见自己脸上的泪痣。
……服了。
【哔——】的。
裴秀英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她无言以对，那确实是她，她确实也要喂他吃东西了。
唉，这不能说什么。
她没有被陷害，也没有被人恶意侮辱，就这样吧。
反正裴秀英蛮不在乎。
虽然裴秀英不怎么外向，也没有被人注视过，那不就被人看了，还能掉块肉吗？
没事没事。
不过第1次得到这么多目光的集体注视，裴秀英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但是她没想到这个事情的后果这么严重。
她被堵在卫生间里了，被一群女生。
她们中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有什么话好好说可以吗？”裴秀英有点害怕。
“呵呵呵。怎么可能？”
领头的是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生，画着很浓的妆，校服裙提得很高。
“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其实裴秀英想到了，应该是因为郑文佑的事。
“你知道哥哥在哪吗？”她一边修着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我怎么知道？”
“你跟哥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
她们几个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小声议论着什么。
领头的女生转身叼着烟。
“这样吧，今天放学之后你带我们去找哥哥，现在我们就放了。”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在我兼职的地方遇见的，我不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来，我跟他真的不熟，我就是见了几面而已。”
裴秀英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反正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再说一遍。”领头的女生突然拽起裴秀英的头发。
裴秀英疼的皱皱眉头。
领头女生仿佛看见什么非常厌恶的东西似的，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你这种女生我见多了，你就是想独占哥哥。”
我不是，我真的没有。裴秀英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冲击力把她怼到了后面的墙上。
领头的女生皱着眉头，甩了甩手。
裴秀英也不知道那女生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她坐在墙根儿，一只手捂着脸，脑袋嗡嗡响。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裴秀英瞪着领头的女生，大吼起来。
“我说让你带我去见哥哥。”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
空气又是一片的寂静。
裴秀英密谋着逃跑的计划。
但是过了一会儿，又开门进来了几个人。
晚了，人变多了。
她们手里提着一个水桶。裴秀英心里暗叫不好。
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是铺天盖地的臭水从头上倾倒下来。
裴秀英尖叫了一下，然后捂住脸。
直到水从她头顶上，然后流到她衣服上，然后再到腿上，最后再到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怎么样，不过肯定像个落水狗一样。
她捂住了脸，还好水没有倒进她嘴里和鼻子里。
但身上臭烘烘的，她的另一套校服昨天才洗过，还没有干透。
那就意味着她要穿着这身臭衣服直到放学。
“你【哔——】的，想干什么!”
裴秀英恼了，猛的站起来，推她一下，使劲扇了她一巴掌。
裴秀英虽然不外向，但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她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她。
被她这么一吼，全场的人都吓傻了。
按经历来说，被她们欺负过的女孩，要么就是瑟瑟发抖，不敢吱声，要么就是嚎啕大哭。
没见过这么出言不逊，还敢动手打人的。
被打的女孩瞪大了眼睛，身子颤抖，气得一喘一喘的。
“你……你敢打我……”
“滚，赶紧给我滚!”裴秀英叫着，像个发疯的野兽。潮湿的黑发贴在脸上，配上她那无所畏惧的眼神。
那些女生们都不由自主的动了腿，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顿时，喧闹的卫生间，寂静的吓人。
裴秀英喘着气，无力的倒在墙上，然后顺着墙滑下去。
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他们疯了，我也疯了。
哈哈哈哈
疯了。
她低着头，跌跌撞撞的走出卫生间。
一出门她又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但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仍跌跌撞撞。
她的头发凌乱的垂下，没有人能看得清她的眼神。
裴秀英趴在桌子上，身子无力，脑袋放空。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倒霉到了极点。
“裴秀英，老师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
裴秀英穿起上学来的外套，裹紧了衣服，向门外走去。
老师见到她，动了动鼻子，皱起了眉头。
但还是开口。
“秀英啊，英语竞赛那个事你知道了吧？”
“嗯。”裴秀英想到这个事，心情舒畅了一些。
“学校选取了前10名。但是……嗯。这个第11名虽然成绩没有达到，但是校领导们认为他很有潜力，也参加过很多比赛，有经验……”
然后空气是一片寂静。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都减小了批改作业的声音，减轻了敲打键盘的力度。
这个事老师都知道。
没有人开口。
良久。
“所以是让我退出吗？”裴秀英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只觉得自己愤怒到了极点。
老师点了点头。看到她的样子，老师不安地抠着手，脸上全是尴尬。
“凭什么？”裴秀英只觉得自己脑子非常热，所有的愤怒一股脑全涌到脑门上，她手握拳头使劲的砸在桌子上。
“第10名呢？”
“第10名……是……是松华集团副总裁的儿子……”
办公室里的温度下降到了零点。
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了。
“您的意思是除了我……”
老师再次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老师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裴秀英红着眼，狠狠的攥着衣角。
“秀英啊，别太伤心。”老师无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机会还会有的。”
“我知道了。”裴秀英从嗓子眼中挤出这句话，然后飞一样的出了办公室。
然后一切在她耳边都是寂静。
她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被自己的怒火包围。
为什么!因为他有钱!因为他有权有势!
那竞赛还有什么意义呢？那选拔还有什么意义呢？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她只觉得自己眼睛酸涩，然后眼眶发烫。
然后才发现自己是哭了。
刚刚被人欺负成那样，她都没有哭。
这一次因为……
因为她想到了她的高考。
会不会……这种情况再次出现呢？
我成功考上了名牌大学，但名额有限制。所以我就被挤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分数不够，但是家里有钱有权有势的人。
疯了，韩国人都疯了，韩国的社会都疯了。
那我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又该怎样逃脱这个泥潭呢？
我要去酒吧了吗？
我要去卖了吗？
我在要考试院里蜗居，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像个寄生虫一样。
但是裴秀英读过太多书，她的胸中已经装满了所谓的大志，所谓的理想。
她自认为她不是那种人。
她所拥有的理解让她不能沦为那种人。
那还不如去死。
裴秀英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的校门。
放学铃在她耳边都格外的刺耳。
她在便利店里浑浑噩噩，用那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进行工作。
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那个人没有来。
直到她下班。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了。
她摇摇晃晃的在街上走着，一直向黑暗的地方。
她很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生气到了极致。
可是生完气后，她又是满片的无奈，无力，绝望和痛苦。
那对于前途的渺茫，让她失去了最后一点奋斗的动力。
晚上的风很大。
她的头发随风起舞，飘到她的脸上。
她觉得很烦，很痒，很难受。
她一次又一次的撩开头发，然后拢起。
可是发丝的飞扬还是遮住了她的眼睛。
冷吗？或许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谁能有那种感觉？
在一片黑暗中期待曙光，却发现太阳已经毁灭。
曙光再也不会来临了。
她已经无泪可流了，流泪也没有用。
今天发生的事已经把她心里所有的支柱都瓦解。
“裴秀英？”这是裴秀英从他嘴中第3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抬头看他。
“郑文佑。”裴秀英鬼使神差的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鬼一般的沙哑。
郑文佑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吗？”
“没什么。”裴秀英别过脸，她没有力气同他争辩。
“你这看着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郑文佑严肃起来。
“真的没什么。”裴秀英不耐烦的看着他，“我只是下班了，准备转转再回家。”
“那我们一块散步吧。”
“我不要。”
裴秀英还有个大计划，有了他就不一定能实现。
“怎么你要干什么坏事吗？”
“滚蛋。”
裴秀英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她狠狠的瞪着他，一点也不管自己的形象。
“哦。”郑文佑似乎吓了一跳，然后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我知道了。”
然后裴秀英绕过他往前走。
但是郑文佑跟着她走。
“我让你别跟着我。”裴秀英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央求，她注视着郑文佑的眼睛，却找不到一点答案。
“没跟着你，我顺路。”郑文佑笑笑，摸了摸头发。
裴秀英就没有力气管他了。
从这条路直走，过两个红绿灯再左转，有一家裴秀英最喜欢吃的炒年糕店，过了炒年糕店直走二百米，就是裴秀英的学校。
然后再直走。
就是一条江。
裴秀英不知道这是什么江。
但这正是她的目的地。
她停在了江边。
江边风很大。
她的发丝飞舞在夜空中，隐去，但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郑文佑也在她身边停下。
两人都不说话，空气是沉寂的。
“你也喜欢来江边吹风。”
“不是。”
裴秀英努力睁着眼看着江边的风景。
在月光下江面波光粼粼，翻涌着无尽的生命力，在黑暗之中，打开了星河，揉碎了月亮。
江边的树也很多。风一吹过就哗啦哗啦的，在月光下，颜色一轻一重，一浅一深，跳跃着无尽的遐想。
路灯的光悠悠的，照在路边，江边的栏杆上，照在裴秀英身上，直直的，后面看不见影子。
“你喜欢这的风景吗？”郑文佑看着他，不经意笑了起来。
“嗯，看看临终前的风景，还挺美的。”裴秀英的语气很淡，好像她什么都没说似的。
郑文佑顿了一下，离开栏杆，支起身子，他明明看得见裴秀英，却觉得下一秒她就要消失。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裴秀英就踩在了栏杆上。
她很高很高，几乎隐没在黑暗中。
“你干什么啊？”
郑文佑吓了一跳，慢慢向她靠近。
“我准备去死。”
她的语气仍然很淡，随着风飘落在江边的风中。
郑文佑看着她。
“这么年轻，想这些干什么？”郑文佑在想尽一切办法挽留这条生命。
“想想你快乐的时候，想想你爱的人，想想爱你的人。”
“不在，没有人。”她的回答很简短，但很令人心碎。
“怎么会呢？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同学老师，你喜欢的人。”
“我说了没有!”裴秀英好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像是向着江面吼，也是像向着郑文佑。
“我的爸爸虽然疼我，但就是因为他好赌成性才欠下那么多债，我的妈妈因为他穷，所以离开了我们，嫁入豪门。我的老师因为权势拿走了我的参赛名额，我的同学因为嫉妒泼我臭水。我从来没有喜欢上过一个人。”
然后裴秀英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她对着郑文佑笑，笑得异常漂亮，也异常凄惨。
“现在我甚至有可能连读大学，出人头地的机会都被夺走，我的前途一片黑暗，你说我活着干什么呢？”
然后郑文佑突然冲上，抱住裴秀英把她往后拉。
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但郑文佑不放手，他紧紧的把裴秀英箍在怀里，生怕她跑了似的。
裴秀英趴在他胸膛上，良久才缓过神来。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她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但是听出了浓浓的怒意。
郑文佑喘着气，把她箍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感受着人的温暖，她好像才有了点生气，她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
“别啊。我喜欢你。”郑文佑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裴秀英一点没放心上：“放开我，我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郑文佑的声音在江风里也很清楚。
裴秀英好像是恢复了理智似的，她把手支在他的胸膛上，撑起半个身子。
“我们俩才见了三次面吧，如果你的喜欢是这么轻浮的话，那我宁愿不要。”
“不，我对你一见钟情。”他的眼神变得很真诚，“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这倒是让裴秀英愣了一下。
她听过的告白几乎都是：请你做我女朋友，要么就是谈恋爱吧。
这种告白他还没听过，尽管意思都大差不差，但是她感觉很不一样。
但是看着他那张令人脸红心跳的脸。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说不喜欢是假的，这种帅哥谁不喜欢，但他这种人长这么帅，要么就是有女朋友，要么就是渣男。
再说他说的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我不接受你的告白。”她挣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我今天不会自杀了，你走吧。”
“我真的不是开玩笑。”郑文佑抓住她的手腕，“让我追你吧，或者。”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裴秀英想挣脱，却发现他的力气很大。
“那我想做你男朋友。”他一下子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
裴秀英翻了个白眼，发现他就是个无赖。
“我说了我不会自杀了，我也不喜欢你，你想怎么样啊？”她瞪他，却发现他意外的温柔。
“就试试吧，你不是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吗？你也没有谈过恋爱吧？”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她，有如他们初遇的那天，他的声音轰进她的耳朵里，字字铭心。
“我没有时间跟……你试。”裴秀英有些语无伦次，她好像没有理由拒绝了。
“刚刚你还说你前途无望了，那你还奋斗什么呀，跟我谈个恋爱吧。”
他的声音在江风有显魅惑。
裴秀英看着他，然后大脑一热。
“可以。”
然后她看见郑文佑的表情，有些惊讶，然后是惊喜。
裴秀英连忙补充几句：“就一个星期。就结束。”
“那如果一个星期你爱上我的话，那我们可以继续交往吗？”他抱住她，在她身上蹭。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裴秀英推开他的头，头也不回，“再见。”
郑文佑拍拍裴秀英衣服的口袋，笑意很明显：“嗯，明天见。”
他说明天见。
裴秀英脑子里想的。
没有说以后见。
明天就能见到他吗？
离开了郑文佑，她突然感觉到有些冷。然后缩了缩脖子，把手插进兜里。
然后她就发现兜里有东西。
拿出来看是两颗芒果味的软糖。
看了它良久，她撕开一颗放进嘴里。
芒果浓郁的香味在她嘴里化开。
她开始有点期待明天了。
这是好事吧。
嗯，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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