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父亲从宫中回来,便径直来到了我们的这个小破院子,我和母亲对他的到来感到很惊讶,除了一些重要的节日,我们几乎是见不到父亲的,他从来就没怎么来过这里.
他坦然的无视了我们娘俩的诧异,随后朝着这个破旧的院子环视了一圈,然后开口说道:“看来是时候该给你们换个院子了.”原来只用这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话,成了我和母亲十六年的奢望.
紧接着丞相又说道:“今日贵妃娘娘夸了你绣的帕子很是精美,从今天以后你们母子二人就搬到前院去住吧,本相会命人给你们二人收拾出一件干净且宽敞的房间,方便你刺绣.”
原来如此,从未被放在眼中的贱妾与庶子,还会抱有什么样的期待呢?那日阳光明媚,父亲的爱初次在我心中崭露头角,又碎成像玻璃渣子那样猝不及防.
凭什么,他到底凭什么可以这么多年对我们置之不理,凭什么在用得到我们的时候就可以如此坦荡地要求我们,凭什么,我也是他的孩子,我也不比其他公子愚笨,我不比他们相差分毫,到底凭什么!
可是我不敢开口询问,我不敢惹怒他,惹怒母亲,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再告诉我,你要出人头地,你要将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我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母亲身上,母亲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高兴的神情,她只是淡淡地行礼说道:“相爷,妾身住在何处不打紧,我只求相爷可以为阿成寻个夫子,他到底也是相爷你的孩子,他日后若是金榜题名也算是不枉与相爷父子一场的情分了.”
我闭了闭眼,才不至于眼泪夺眶而出.万人之上的丞相大袖一挥,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行了,本相答应你的要求.”他最终还是给我们换了一个院子,给我找了一个夫子,还配了两个丫鬟.
我们母子俩的东西也算不上多,只是有几件小孩子送给我们的衣裳和几本书,一只手就能拎动.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处境循环反复,我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心念微动:“娘,今日是十五吧.”
母亲从烛光中将头抬起来,想了一会儿,又将头低了下去继续绣她的衣裳:“是啊.”
往常的每个月十五是林家来送送东西的日子,我将书放到了桌子上,谎称自己在原来的院子里面落了东西,急忙跑了出去.那个破落的院子是我一生的噩梦,但如今,它却成为了我为数不多的羁绊.
这个院子破到已经没有人为它上锁,我坐在了平日里经常读书的地方,忽然有些迷茫起来,那又能怎样呢?一个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嫡子,不过是每个月施舍了我们母子一些恩惠,我怎么会怕他在这里等着呢?
正嘲笑自己痴傻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对面传来了吟诗的声音:“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念的是痴情女子负心汉的诗,我哭笑不得,只好隔着墙问道:“夜深了天气凉,林少爷怎么还在这儿呢?”
对面也委屈巴巴的说道:“早时你也没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