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年末,安之再次和我相约到德国,我们依旧如同多年前一样,疯一样穿梭在柏林古老窄斜的小巷中,上帝此时应景地将雪花纷扬落下,过季的棉鞋踩在一片白茫中吱吱作响,视线逐渐模糊,这个神秘浪漫的国家终是迎来了初冬。
5年未见,我早已分不清对他留有爱还是执念,可剧烈跳动不停的心脏告诉我,我想见他,我恨不得他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个久违的怀抱,上帝仿佛听诉了我的祷告,彷徨之间,我不记得我究竟走了多少步,也未曾感知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许是异国重逢的戏码太过戏剧,周遭的空气又是那么冷清,台下的观众无一人出声,但至少在舞台落幕之前,主人公交汇的眼神都不曾有过转移。
“砰”
杯子掉落的声音令我回到了现实,我依稀看到身旁安之错愕的表情,她的视线从地上的碎片转移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最后又到了我的身上,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我短暂闭上眼睛尽力平复此时动乱不止的心,而后我迎上安之担忧的眼神,微笑着让她安了。
大抵是多年的默契,安之瞬间了然我的心思,走到服务区用一口流利的英腔呼唤服务员来收拾脚下的残局,之后又借口离开,独独留下了我,以及…坐在窗边的男人。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只能呆呆地盯着即将被移走的碎杯片,说到底,我还是没有同他说话的勇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但私心告诉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在原地等待,期盼着他能率先打破僵局,但意外的,我的私欲似乎又被听到,并且再一次得到了满足。
吴世勋“过得怎么样?”
那久别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如同5年前的初遇一般,不痛不痒但又令人找不到头绪,我抬头望着他,他还是像从前一般,矜贵自持却又疏远。
秋蔺“你好像变高了。”
话出口是如此之快,连我自己都没有防备,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像他不回答我一样。
吴世勋“是吗?或许是你矮了不少。”
他说这话时脸上并无笑意,可我却清晰捕捉到了上方若有若无的嗤笑声。
或许是我愁怨的目光太过直白,他忽地将手放在嘴边假装轻咳两声,试图掩饰方才唐突的行为。

瞧见他这番举动,我有些许失笑,柏林的雪在一瞬化为茗城的夏,太阳光穿透厚雪,将他拥入怀中,而他此刻正为我遮挡那些刺眼的光芒,就像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再次奋不顾身地向我奔来。
秋蔺“伯父还好吗?”
年少的回忆与酸楚不断朝我脑中侵袭,我想说的话有太多,但现在能够出口的却只有最寻常不过的问候。
吴世勋“去世了,毕业后没几天,突发脑梗走的。”
他这一番回答再一次令我僵住,我不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反而看向他身后零零落落的残雪,我终是不想再说任何了,换句话说,我不知该用何等语言来宽慰他,于是,我又一次扮演了那个只会临阵脱逃的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