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啪啪嗒嗒！

瑞兽香炉轻烟缭绕，应渊坐在榻边，借着窗格透进的天光望美人。清远眉目，素净面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赏玩不尽。

肌肤光润细腻，像最上乘的丝绸，应渊忍不住以指腹摩挲。唇瓣淡红莹润，折射着水光，玫瑰水晶糕一般。应渊舔舔唇，不知道是糕点更甜，还是这两瓣粉唇更甜。

百爪挠心，他急切地想想尝一尝。

啪啪嗒嗒……

这是……雨敲屋瓦的声音。

他的结界将木屋罩得密不透风，雨水怎么进得来？

除非……

应渊推门出屋，来到院子里，对着正飘雨丝的乌云施法，试着将它们驱散。

金光没入云层，云纹丝不动，雨丝沾湿他的鬓角。

北溟仙君出殡那日，天界反常地下起了雨。雨点一颗颗砸在衍虚天宫屋瓦上，“啪啪嗒嗒……”，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施法止雨，却没有任何效果。他被迫听了一夜的雨声，北溟仙君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在他眼前飘了一天。

不用问，这定和余墨有关。

余墨的术法，他驱不散。

应渊抬头望天哂笑。

应渊“有什么用？芷昔在我的华胥香中沉睡，纵使你令天河水决堤，淹了整个人间，她也感受不到。”

应渊立在檐下，守着屋内的芷昔，看着穿透他的结界纷纷洒洒的雨丝。

花精族上来了。紫麟迎上前。

紫鳞“族长您老人家啊，就不必费这份心了。余墨他啊，不会领这份情的。您就把这……”

紫麟点了点妖数。

紫鳞“八位美人都带回去，让她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遵守铘阑山规，不恃强凌弱，不扰乱凡间，不无故侵占他族地盘，余墨都会庇护的。”

花精族长不是没有料到这个结果，也不是那么难以结束。铘阑山山主金口玉言，庇护花精族，他此行找靠山是成功的。只是……

花精族长“美人加上白漂亮，明明有九位。紫麟山主识数否？”

说只要遵守铘阑山规，什么事都没有，用不着巴结。他这就试一试。

紫麟扭过头，努力压制火气，实在压制不住，面目扭曲。

紫鳞“本山主不识数？你们这群小妖。”

高高扬起手。

白发苍苍的花精族族长抬袖捂住脑袋。

说说而已，一试就试出来了。哪个妖族首领不推崇强权？妖族以强者为尊。弱者想要生存，只能依附强者，送宝物送女妖。

紫鳞“袖子脏了，我回去得洗洗。”

花精族长抬头，紫衣少年扯着一尘不染的袖口，对着光看，默默放下捂脑袋的手。

紫鳞“老族长，你有所不知。并非我不识数。而是这白漂亮本就是余墨的人，根本就不算在你送来的那些美人之列。”

紫麟耐下心解释。

傲娇小颜淡“我～”

颜淡张嘴欲争辩，想说她什么时候成余墨的人了？余墨他自己也不认啊！

花精族长“白漂亮是余墨山主的人？”

花精族长打量颜淡讶异道。

花精族长“余墨山主不是对那株四叶菡萏情有独钟吗？”

紫麟白眼一翻。

紫鳞“一码归一码。反正白漂亮就是余墨的人，为奴为婢，当年做马都不为过。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颜淡也翻白眼，心道。

傲娇小颜淡“不放过又如何？你可打不过我，小乌龟。我只是暂时仙力被封，看起来好欺负。”

花精族长听得是云里雾里，审时度势之下，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弃维护莲花精白漂亮的妖权，把她作礼物送给铘阑山。

灵药衍碧丹一枚加上风趣幽默的莲花精白漂亮一个，想必铘阑山不会不庇护他们花精族了吧！

弱妖的悲哀。花精族长默默在心头抹一把辛酸泪。

被卖某莲花精无事妖一样！

花精族长最后用委以重任的眼神看她一眼，带着花精族八位美人出了铘阑山。

天际一朵祥云匆匆而来，应渊长叹口气。

果然把他惊动了。

金光一闪，天帝落到院中，四处看看。站在台阶下，仰头看应渊，笑着道。

帝尊“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多少年没回来了？”

应渊心道，离开后就没回来过，压根就不想回。这里封存了他难以启齿的那段过去。

此中的百转千回，天帝无法体察，偏头看一眼应渊身后紧闭的大门。

帝尊“芷昔飞升返天，听说被你带走了。”

天帝眼里充满征询。应渊面上微不自然，看着空无一物的池塘水面道。

应渊“人是我带走的，四叶菡萏灵力对压制修罗血脉有奇效。”

帝尊“吾已以一丝元神替你压制，怎会？”

天帝错愕不已。应渊看他一眼，垂下眼帘。

身负修罗血脉又不是他自己能选的。天帝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哑声道。

帝尊“渊儿……”

应渊转身推开门。天帝看到屏风一皱眉，那面上淡粉菡萏，云娇雨怯。菡萏花之后，一抹纤细身影若隐若现，躺在睡榻之上。榻尾的麒麟香炉轻烟缭缭，催人安眠沉香味浓厚。

天帝再次用征询目光望应渊。

帝尊“渊儿……”

应渊“我怕吓着她。”

应渊望着屏风后的那道沉睡的身影回。

想必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被他视作监禁牢笼的荒岛都回了。他的一半修罗血脉不能暴露。

天帝最后看一眼屏风上的菡萏花。

帝尊“渊儿，吾当初命人放出疗愈能力强大的四叶菡萏之花在凡界的消息，是为了……”

帝尊“如今妖族有余墨约束着，吾也就安心了。”

天帝舒眉一笑。

帝尊“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眼角余光看立在门前之人。

所以，你也要给他送。应渊心态炸了。当妖王比天界帝君好啊！早知如此，他就下界为妖。

应渊摆摆手。

应渊“九鳍世代效忠天界，从无例外。大可不必担心。”

天帝抬眼看天上的阴云，他人还在濛濛雨丝之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应渊也明白，他何处为难。

这天生异象，搅得人心惶惶。

应渊“蟠桃胜会，定能安抚仙家，令天地气象万新。”

自家侄子胸有成竹，何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