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师门

景凌“开花了。”

　　景凌那个大嗓门隔着一个院子都能听见。颜淡看唐周归置他的收妖葫芦，降魔剑，除妖符，摇摇头。

　　“夫人，开花了！”

　　颜淡竖起耳朵听。

唐夫人“开花？可是我种的那棵野山桃开花了？”

　　唐夫人笑着问侍女奉紫。

　　“是荷花，少爷池塘里的荷花开了。”

　　奉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

景凌“姨母，表哥的古莲开花了。表嫂一来，古莲就开花了。表嫂果然是表哥的有缘人。表哥没糊弄人。”

　　景凌赶到，兴高采烈道。

唐夫人“带我去看。”

　　唐夫人犹能保持镇定。

　　一阵行步声匆匆。

唐夫人“阿弥陀佛，上天保佑我儿！”

　　唐夫人口念佛陀。

唐夫人“快去通知老爷过来。”

　　一声令下，又是一阵慌乱脚步声。

唐老爷“夫人，这……”

　　唐老爷看后，态度很是犹豫。

唐夫人“还用说什么？人姑娘是周儿的有缘人。周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娶人姑娘不可。我们老两口有什么好阻拦的。还不抓紧派人到人姑娘府上下聘，趁人姑娘的父母还没将姑娘许人。”

唐老爷“你的话在理，我们也不知道人姑娘家住哪里，是何方人氏？”

唐夫人“我去问人姑娘。”

　　唐夫人当仁不让。

　　颜淡头疼了。

　　她是何方人氏，家住哪里来着？

傲娇小颜淡“唐周，伯父，伯母想上我家中下聘。”

　　唐周正在擦拭紫金葫芦，听了颜淡的话，头也不抬。

唐周“你们妖不是擅长变化之术吗？幻化高门大户，一千奴仆，不在话下。”

傲娇小颜淡“话虽如此。”

　　颜淡为难地看左腕沉重玉镯。

　　唐周看一眼。

唐周“你姐姐，姐夫总得和我爹娘见一面吧！”

　　颜淡怏怏地看他一屋的斩妖除魔家伙事儿。唐周笑了。

唐周“你担心我对他们不利！”

唐周“怎就不担心我对你不利？”

　　打趣问。

　　颜淡再次低头看镯子。唐周脸上笑容瞬间消失，正色道。

唐周“颜淡，你究竟要做什么？我看不明白你。”

　　颜淡只将镯子望着。选择权已经不在她手上了。

唐周“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取下这只镯子。”

　　看颜淡一眼，唐周开门出去，只留她一人面对他的收妖法器。

唐周自己送上门的，还放过吗？

　　这不是他唐周的处世之道。

　　唐周踏上碎石小道，用剑拨开眼前的草丛，回头与颜淡道。

唐周“上山的路，就属这条最好走。那条只铺到一半，剩下的就要用爬的了。”

傲娇小颜淡“凌霄派好歹是大门派，一条像样的路也没有吗？”

　　颜淡想起铘阑山那条平坦宽阔，可容二马并驾齐驱的山道，走上面前的云石大道。

唐周“那我们比比，谁先上山？”

唐周无所谓地咧嘴一笑，加快脚步。

傲娇小颜淡“有什么好比的？”

　　颜淡喷鼻一哼，她腕上还戴着压制法力的镯子。

　　云石大道好走，颜淡终是没能走到山顶。

　　再次被装进收妖法器的她，几乎自闭了。

　　躲在角落，颜淡深刻反省。

　　这山上到处都是捉妖师，她还敢离唐周太远，着实是嫌命太长了。

唐周“长青师兄，你是否看见一只咋咋呼呼的妖？”

　　是唐周的声音。

傲娇小颜淡“唐周，我在这儿。”

　　颜淡赶紧呼救。

长青“没看见。”

　　收她那人的声音响起。

傲娇小颜淡“他看见了。还把我收了。”

　　颜淡冲着唐周声音传来的方位，着急大喊。

唐周“我去问问师妹。”

　　这是要走了。颜淡急得上蹿下跳。

傲娇小颜淡“喂，别走啊！我在这儿，唐周，你个笨蛋！”

　　收妖壶好像都有隔绝声音的效果。不再听到唐周的声音，颜淡委顿坐在原地。

长青“不过，胆大妄为，只身闯进天下第一大收妖门派，敢对天下第一捉妖师出言不逊的妖，我倒是见过一只。”

　　抓她那人含着笑意说完。

　　一阵天旋地转，她扑进一人怀抱，抬头望见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庞，鼻子一酸。

傲娇小颜淡“唐周，我差点被投进炼丹炉。”

长青“你这小妖，好会告状啊！”

　　长青被气笑了。

长青“你手上戴着唐周师弟的禁制镯，门中人一见便知你是妖。我怕被掌门看见，才暂请你到收妖壶中一住。”

傲娇小颜淡“讲明原委又能如何？非要吓我！”

　　颜淡双手叉腰，顶回去。

傲娇小颜淡“你们山上的人，都如此傲慢吗？”

　　一番欲言又止，长青揶揄唐周。

长青“一点亏都不肯吃，这是个不好相与的。我老早就收到你的信了。要为这小妖，放弃继任掌门之位，是吗？”

　　唐周点头。

长青“你放心和这小妖双宿双飞吧！掌门之位，有你大师兄我哩！”

　　笑着，在唐周肩头重重一拍。唐周这边肩一沉，那边又被一拍。

秦绮“师兄，你和大师兄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拍唐周之人，乃一位身穿直裰道袍，素银簪发，眉目英气十足，肌肤蜜色的女中豪杰。

秦绮“师兄耽于美色，道术再难精进。秦绮早晚超过师兄，成为天下第一捉妖师。”

秦绮“我的师兄啊，就安心回去相妻教子吧！”

　　女中豪杰将唐周朝颜淡身上一推，扬长而去。

秦绮“从此，江湖就只传我秦绮之名了。”

　　在颜淡的搀扶下站稳，唐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秦绮“你没事吧？”

　　颜淡讪笑问。

唐周“不碍事！”

　　唐周咬牙切齿。

　　眼观鼻鼻观心，颜淡知道，唐周说的是和她成亲，不妨碍他当天下第一捉妖师。

　　一生要强，唐周小天师！

长青“对了，师弟，你找掌门辞去掌门继任人之位，可千万别让他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一只妖。掌门的妻儿为妖所害，他容不下这天底下任何一只妖，无论好坏。他若是知道，定会百般阻拦，把你这小妖给收了，想方设法教你醒悟。”

　　唐周朝长青拱手一拜。

唐周“师兄请放心，我带颜淡见过师父，立刻下山。”

长青“代我向丘师叔问好！”

　　长青回礼。

　　唐周带着颜淡往更高处去，踏着唐周先前走的碎石小道。

　　颜淡悟了。

傲娇小颜淡“云石大道只到半山腰的通凌霄派，非你的道。这条石子小道，通往山顶，才是你的道。”

　　唐周回她一个眼神。

唐周“道可道，皆是道，都可走。还不是为了你。”

　　颜淡乖巧埋头，不说话。

　　咸蛋黄的暮色下，白墙黑瓦小屋一座。颜淡四下望望，整个山顶只见这一所屋子。

　　绿树环绕，崖边云气缭绕。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居所。

傲娇小颜淡“想必你师父很德高望重吧！”

　　颜淡整整衣裳上的褶皱，力求她这个徒媳能合长辈意。唐周点点头。

唐周“辈分高。”

　　推开榆木门，唐周带颜淡走进院子。一位精神矍铄老人在屋前等待。灰发稀疏，脑门蹭亮。

　　见此，颜淡嘟囔了一句。

傲娇小颜淡“你师父很像我们族长呢！”

唐周“哪里像？”

　　唐周狭长双眼望着她问。颜淡以眼神示意他看老人的头顶。

唐周“咳！”

　　唐周轻咳一声。

丘玄子“小姑娘，老夫何处像你们族长？”

　　老人吹胡子瞪眼。

丘玄子“老夫对你十分不满意。”

　　不满意，还十分，颜淡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进土里。

　　余墨就曾威胁她，将她埋土里。有一年，她端午偷溜出山境，差点把命交待在外面。端午是一年阳气最盛的一天，会大幅度压制妖力。好多妖在端午这天，只能现出原形。还有一部分妖力低微的妖，修为尽丧，再化不成人形。

　　她妖力深厚，能维持好人形，但运气不好，误服雄黄酒，被捉妖天师追杀。那天师道术不俗，一把三昧真火差点把她烧死，她能逃回山境，纯属侥幸。

　　余墨得知，就警告她，以后每年端午节都老实待在山境，别想偷溜出山，否则就把她埋起来，直到端午节过去。

唐周“师父，乡野小妖不识礼数，还请恕罪。”

　　唐周上前行礼。

　　老人缓缓将目光投在他身上，嘴角牵起，笑容狡黠。

丘玄子“老规矩！”

　　唐周便焉了吧唧，跟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