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是敌

颜淡，织梦手拉手走在长满青苔的崎岖石道上，两边山壁生着蕨草，山石缝中偶尔斜曳着草叶细长飘逸的兰草，还开着幽芳小花。

　　不由让颜淡想到唐周的兰庭。上千盆兰草簇拥在两平见方的院子里，蝴蝶纷飞，推门便可闻到香气。

　　他似乎很爱兰。在天界种，下凡投胎成了凡人也种。

　　颜淡回头问天曜。

傲娇小颜淡“这谷中的兰草可以拔吗？”

　　天曜一脸不赞同。

天曜“不是我小气。只是这兰草在这谷底生得好好的，干嘛拔它呢？”

蕴蕴“颜淡姐姐，我们谷中精灵受伤，常采你左边山壁开着淡黄小花的兰草煎药。每次只取几片叶子，或者少许花瓣，从来不碰根。这样来年春天，兰草又可以长起来。兰草精灵又可以和我们一起玩耍了。”

　　蕴蕴抬头望着颜淡道。

　　颜淡冲唐周抱歉一笑。唐周猛然愣住。芷昔手上的小黑鱼默默沉到陶罐底，一只鱼静静。芷昔望着颜淡一叹息。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叮叮咚咚闻见水声，拐个弯，颜淡的视野突然开阔，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道悬泉瀑布。湍流从高山之顶倾泻而下，似一条白练。湍流落入一方深潭。碧潭之上耸立着一座白玉楼阁，如霜月色下，莹莹发光，圣洁得不可冒犯。

天曜“这是我当初为素影准备的住所。”

　　天曜介绍。织梦小声地嗯了一声。天曜笑笑，牵起织梦的手。

天曜“因为她不喜欢被打搅。我们去那边。”

　　颜淡顺着天曜的视线望过去，前方矮峰宫宇巍峨，后方雪峰直插霄云。

　　天曜回头对芷昔道。

天曜“想来你的性子没变，就住这边吧！”

慌袖一挥，白玉楼八角悬挂的琉璃灯亮起，照亮笼着寒烟的水面。几只玄龟慢悠悠冒出来，排列成一条通往白玉楼的路。

　　这盛情难却，芷昔只好在天曜的注视下，抱着手上的陶罐踏上这条路。

颜淡尴尬一笑。

傲娇小颜淡“其实她也会寂寞的。”

　　蕴蕴道。

蕴蕴“那我们一起住在这白玉楼吧！”

鹏鹏“好呀！好呀！”

　　睿睿和鹏鹏附和。

睿睿“我们都想住，我们谷中小精灵都想住。龙主设了封印，我们进不去，眼馋好久啦。”

　　换天曜讶异。

天曜“和她住在一起，你们不介意吗？她可是……”

蕴蕴“她是害死我们爹娘的元凶。”

　　蕴蕴低落道，抬头望山际的月轮。

蕴蕴“月圆之夜，谷中精灵共祭亲友。龙主随我们一起去吧！”

　　通往雪山的石阶之上，一排排堆着石头，每块石头前点着一支蜡烛。

　　谷中小精灵匍匐在石阶之下，由谷主睿睿带领磕头祭拜。

睿睿“圆月之日，共祭亲友。愿血亲在天之灵，安详宁静。与我等同守龙谷，共待龙主归来。”

　　天曜颔首站在一边，蕴蕴起身拉拉他的衣角。

蕴蕴“龙主，您现在已经回来了，拿出受我们全谷精灵祝福过的赤焰龙牙剑吧！我们等了好久，再次感受双亲的气息。”

　　天曜阖眼，熊熊火光自他身后燃起。一把玄黑剑从火光中飞出，落到睿睿跟前。

　　小精灵们见剑，纷纷起身，将剑围在中间。剑身飞出五彩荧光，飘飘荡荡。

　　蕴蕴捧起一把粉色光点，欣喜道。

蕴蕴“是阿爸阿妈的祝福。”

　　贴脸靠近光点，蕴蕴闭着眼睛道。

蕴蕴“阿爸阿妈，蕴蕴好想你们。”

　　眼角泪光闪动。

　　小精灵们纷纷伸出手，触碰空气中的光点。鹏鹏和睿睿抱在一起哇哇大哭起来。别的小精灵也在暗自垂泪。

　　睿睿擦去眼泪，振臂一呼。

睿睿“龙谷在，龙主也在，爹娘的祝福跟随龙主，我们跟随龙主。守护好龙谷与龙主，就是与爹娘同在。我们也为龙主施加我们的祝福。”

蕴蕴“对！让我们的祝福与爹娘的祝福同在，与整个龙谷，龙主同在。”

　　蕴蕴重重点头，走上前，将小手放在赤炎龙牙剑柄。睿睿将他的手盖在蕴蕴手上，接着是鹏鹏的手。小精灵们站在三人身后，手搭在他们肩头，小精灵施法注入灵力，剑身五彩光芒大作。光芒散去，剑身上多了五块灵石。

　　小精灵散开，蕴蕴捧着剑，归还天曜，迷茫地道。

蕴蕴“龙主，蕴蕴一直想不明白。赤焰龙牙附加了我们龙谷所有精灵的祝福，是守护之剑，心中有杂念，有仇恨的，充满功利的人是拿不起剑的。”

蕴蕴“为何当初的仙门女人可以拿起来？还用它打败了伏阴。按理说，她取走龙主的龙心，肢解了龙主，是坏女人，是整个龙谷不共戴天的仇人。所幸，她后来飞升时被天劫诛杀了，否则……”

　　蕴蕴攥起拳头，恶狠狠道。

蕴蕴“我们整个龙谷要杀上广寒门报仇雪恨。”

　　天曜接过赤焰龙牙，坐到小精灵的中间，让蕴蕴坐在他的腿上。

天曜“但是，你们并不十分恨她，还愿意和她住在一起。”

　　睿睿道。

睿睿“当初的仙门女人已经死了。我们龙谷的大仇已报。龙主带回来的仙女姐姐，虽然生得和仙门女人一样。但一看，我们就知道不一样。她不是她。”

睿睿“她的眼神是平和的，身上无一丝肃杀之气。当初仙门女人眼神是冰冷锐利的，就好像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令妖魔闻风丧胆，相当可恨。”

　　鹏鹏低声道。

鹏鹏“可是她后来杀死伏阴，也救了我们龙谷精灵。”

天曜“这是怎么回事？”

　　天曜看坐在他脚边的鹏鹏问。

鹏鹏“龙主，你被仙门女人肢解后，其实，不少跟随你去参加大婚的精灵都逃了回来，我的爹娘，睿睿的爹娘都在其中。可是龙谷失去你的庇护，伏阴闯了进来，用黑气操控他们，把他们都吃了。”

鹏鹏“最终就剩下睿睿，蕴蕴，我们一群孩子。开始我非常害怕伏阴会回来，把我们都给吃了，我们躲到了雪山。后来余墨山主来，告诉我们伏阴已经被杀了。我们才重新走出来雪山，在余墨山主的帮助下，把龙谷重新建立了起来。”

　　鹏鹏擦把冷汗，后怕不已。

鹏鹏“仙门女人不杀伏阴，我们很可能就被伏阴吃了。”

　　天曜失笑，敲鹏鹏的脑袋。

天曜“若素影不杀我。你们有我的庇护，你们的爹娘又怎会被伏阴所吃，你们又何需躲躲藏藏，整日提心吊胆？”

　　鹏鹏摸摸被敲的额头。

鹏鹏“对呀，全都是她害的。她还是我们的仇人。”

　　睿睿抱着双手，叹口气。

睿睿“要是她不杀龙主你就好了！”

　　天曜抬头望月，感慨道。

天曜“若是她不杀我。我就会和她并肩作战，一起杀死伏阴。她也不会死在天劫之下，说不定成功飞升了。”

蕴蕴“这么听起来，她也挺可怜的。”

　　蕴蕴小手托着腮帮子，叹息。天曜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只有小孩子才有这般干净的心吧！

天曜“也许，她见多害人的妖，就不再相信有不害人的妖。又怎么让她去相信有会人族挺身而出，对抗伏阴的妖？”

天曜“也许，你们龙主我怀璧其罪，该有此劫。”

白晓生“非也，按照原来的命薄，你才是拯救苍生的那个。伏阴合该死在你的手里。”

　　一道红光从天而降。天曜起身，戒备道。

天曜“你是何人？”

白晓生“我？”

白晓生“佳人，少年，前世种下的纠结。”

　　他在左边比兰花指，作娇羞状。又跑到右边，撑伞回眸。

白晓生“姻缘，红线，邀你人世共并肩。”

　　天曜沉脸，手握赤焰龙牙，一剑挥去。他挥伞抵挡，痛心疾首。

白晓生“阿龙，阿龙，怎么你也不可爱了？”

白晓生“我唱这歌，难道没让你头脑发热，冒出粉色泡泡，有热恋的感觉吗？”

　　朝天曜眨眨眼。

天曜“你究竟是何人？”

天曜挥剑斩碎伞面，冷声问。

　　他丢开只剩伞骨的伞，迎着赤焰龙牙的刃锋，走向天曜。赤焰龙牙穿过他的身躯，他神色如常。

白晓生“我呢，名叫白晓生，住在附近迷雾森林影妖一只。我前世是月老手下的红线仙人，任务是给天下男女牵红线。所以，我今生的爱好呢，是撮合有情人。”

　　他走到天曜身前，一把夺过他手里赤焰龙牙，对着月色比划。

白晓生“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找一个人。弄清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我牵红线从无失手，直到遇到了她。还改变了你的命簿。”

白晓生“真是一把好剑啊！”

　　一弹赤焰龙牙刃锋，他双手捧剑奉还。

　　天曜却没有接过剑，他周身被细不可见的金线缠缚。小精灵们亦然，个个双眼瞪得溜圆。

蕴蕴“快放开我们和龙主。”

　　白晓生把赤焰龙牙塞进天曜手中，掸掸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白晓生“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一个人。”

　　天曜扭过头，愤然道。

天曜“你休想找到她。”

白晓生“哟！你已经知道我要找谁了？看来她确实在你这里。你是不是把她抓起来，然后这样那样了。”

　　白晓生两眼放光，兴奋道。

白晓生“我再把你带到她面前，看她会不会把你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