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挥袖,金光一作,地上多了一盏琉璃灯,灯盏倒垂,铃兰花一般,散发着淡金光芒,如幽静夜里的萤火。
帝尊“当初,吾看你心思细腻灵巧,将你赠给应渊放在案头,伴他读书。哪里知道你今日弑主忘恩?”
一盏灯是无法做出任何回答的,显然天帝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拂袖间,铃兰灯化为齑粉,几点微光一颤,萤灯之灵再不存世。
芷昔捏捏汗湿的掌心。她是有被吓到的。
天帝将仙灵送进应渊体内,芷昔暗松一口气。
芋族精灵双生子之间有特殊的心灵感应,远隔千里之外都能感知到对方所思所想。
余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对,制成了法器。
通过这双芋法器,余墨把应渊对颜淡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她。
他把颜淡逼下了无桥,困颜淡在忘川九百年,万死都难辞其罪。
可他面对魔神如此拼命,却是为了她。
罢了。
他伤重濒危,也算是为颜淡报仇了。
被天帝带回天界,归帝君之位,无法轻易下界,再不能打扰颜淡的生活。
就这样吧!
芷昔叹口气。
然而,天帝带着应渊却不是往天界去的,而是到了东海上的一座小岛。
芷昔看带篱笆的院子,以及院子中间长着芦苇和一叶莲的池塘,觉得有些眼熟。
天帝抱应渊进屋中,就把门给关上了。芷昔走近一探,金光大作,还施加了结界。
芷昔只好走到院子中间,施法拂去玉石桌凳上的灰尘,敛裙裾坐下。
支颐才坐了片刻,芷昔双眼皮打架。最近真是奇怪,她好似格外容易困,胃口也比从前大了。
晨露已不能果腹,她也去膳房,讨一些餐食。灵力充沛的兽肉,格外合她胃口。和颜淡越来越像了。
芷昔摸摸自己胖了一圈的腰身,忧虑。
天帝从屋中出来,芷昔已经趴在玉石桌上睡着了。天帝摇摇头,抬手搁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胎儿还是一团灵气,取出来,略微损害仙元,无大碍。
天帝正待施法,那团灵气消失不见了。天帝瞪大眼睛,看着芷昔的小腹警告。
帝尊“调皮!你知不知道你会害了你娘亲?“
它似很是沮丧,乖乖待芷昔胞宫中不动。
天帝不忍了。
怪就怪为时已晚,它已经有灵识。
天帝与它商量。
帝尊“你本是异数,本不该存世。吾养你在瑶池,你娘亲出生的地方,能不能成功化形就看你的造化了。”
灵气活跃了起来。
摘得淡蓝一团灵气在手,天帝笑笑,也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九鳍还是四叶菡萏呢?
在他手上,还是会时不时消失一阵。天帝皱起眉头,它想出世是极难的。
说不定某个雾气未散的早晨,他推开门,它就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了。
天帝这就要打道回天界。这个东西最好不为人知,否则,生出的变故难以估量。它就不是这里的。
察觉天帝的意图,灵气飞到芷昔面前,蹭蹭她的面庞,依依不舍。
天帝笑道。
帝尊“还有机会再见的。”
收灵气入锦囊,脚踏祥云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芷昔悠悠转醒,看暮色,拍拍自己的面颊。
又睡着了,越来越不济事了。
接着她皱起眉头,怎么心底有股失落之感呢?
好像什么东西永远找不回来。
芷昔变出茶盏,为自己倒杯水,压压惊。
屋子罩着金色的结界消失不见。芷昔试着推开门,走过雨荷屏风。
应渊从榻上起身,疑惑看她。
应渊“芷昔?”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帝君,是帝尊送你过来的。”
芷昔斟酌一下开口。
应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芷昔看他一眼,垂下眼眸。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那……帝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应渊突然想起,问。
应渊“萤灯?”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她已被帝尊处置,驱魂散魄,不存于世。”
应渊松口气。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帝君……”
芷昔再次提醒,抬眼看天暗示。
应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微不可察。
应渊“芷昔啊,你觉得此处如何?”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瓦舍池塘,闲看云卷云舒,挺好的!”
芷昔想想道。
应渊“那你喜欢吗?”
应渊看她,目光灼灼。
芷昔果断摇头。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神仙的职责,泽被苍生,润化万物,上善若水。帝尊的教导,芷昔片刻不敢忘。”
说得好听,见了余墨就都忘了。
应渊心中冷哼,轻咳一声。
应渊“本君在凡界还有未竟之事。芷昔仙子这就返回天界吧,莫耽误了上值,履行神仙的职责。”
芷昔攥攥拳,只得转身离开。
应渊望着她背影,只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好不寥落。
这时,他就想颜淡那张总是洋溢灿烂笑容的面庞。似乎有她在,什么都不成问题,怎样都可以。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份纵容恋慕是如何得来,还是会不自觉沉溺其中,说来可笑。
天枢阁,芷昔处理事务之暇,拿出双芋法器,把应渊的情况说一说。芋头的那方久久不传来声音。
芷昔要收法器的时候,听那方说。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芷昔,你近来还好吗?你说你变得很奇怪。”
芷昔想起一天都未打瞌睡,也没有吃东西的欲望,酸的更是一点不想,辣的还想吃一点,便愉快地道。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我好多了。”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哦!”
静夜惊鸿湖畔,余墨拿着芋头法器,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他是忘了芷昔。
近来,芷昔和他说,出现在身上的怪事。他就回想起,芷昔之前和他说的,“不是没有在一起过,只是逃不开命运捉弄”的话。
真是细思极恐。
芷昔说她好了,应该只是虚惊一场。
余墨从袖中拿出装着蓝色药剂的琉璃瓶,神色迷茫。
给不给颜淡呢?
他有一片大大的私心。
和芷昔如何?他终究是不记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影响。
而且,他不理解,为何单他不记得?
难道像颜淡喝了醉浮生那样,芷昔做了预示未来的梦。
显然,未来是会变的。
只是这样吧!有机会还是应该详细问问芷昔。
傲娇小颜淡“余墨,原来你在这里。”
颜淡从枯黄的柳条下走来。面如皓月,明眸如水。
余墨面上稍作挣扎,开口。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颜淡,你姐可能怀孕了。”
颜淡的眼珠子蓦然瞪大。
傲娇小颜淡“什么?谁的?”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那只能是我的。”
余墨垂眸郝然道。
傲娇小颜淡“你……”
颜淡面无血色,牙关打颤。
傲娇小颜淡“我要找我姐姐。”
飘渺的声音,被夜风一吹就散。
她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告诉她,这是一场梦。
颜淡从余墨手上拿过芋头法器。
傲娇小颜淡“芷昔,姐姐……”
声音发颤,她难以保持镇定。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颜淡。”
芷昔在那头回应她。这法器是靠芋族双生子的心灵感应,听到的语调平淡如水,一般没有变化。
傲娇小颜淡“余墨说你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颜淡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不可能,我刚来了月事。”
芷昔在映雪苑,看一眼她刚换下的月事袋,斩钉截铁。
看着像小产,但她绝不可能怀孕。她又没有和人欢好,还是完璧之身。
没怀孕,不证明没有……颜淡吞吞吐吐问。
傲娇小颜淡“你和余墨……有同床吗?”
余墨也竖起耳朵听。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没有。”
芷昔飞快道。
没有,绝对没有。触犯情戒是要上天刑台的,罚得还特别重,生不如死。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嘴唇都不敢亲一下,你觉得他还会做出什么更孟浪的举动?他就是对你念念不忘,烦得要命。”
声音从双芋法器中传出,余墨红了脸。颜淡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