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这么做

山脚驰道，粉衣少女和绛紫衣衫少年并辔而行，偶尔看向对方进行交谈。

余墨看身侧的雪衫女子，她的目光追随那道粉色娇小身影，直到消失在天尽头。也没看绛衣少年一眼。

　　心中莫名不快。

　　菡萏花枝被颜淡认领走了。但花枝的造型和芷昔真身一模一样。明眼人都知道，应渊真正要送的人是芷昔。

　　只是不知何缘故，在颜淡面前，应渊选择沉默，没有点明。

　　他是忘了芷昔，但一回想还是能将她想起。他极少回想。没有谁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念念不忘。

　　颜淡许是图那花枝里的妙元濯尘石修补她在了无桥下受损妖元，没有拆穿应渊。

　　那石头虽是上始元尊染青的灵宝，但对芷昔也没什么作用。芷昔的心性已经被他的紫檀木珠给纠正过来了。她取下紫檀木珠的那一刻，就是脱胎换骨之时。

　　颜淡拿走那石头，倒也没什么妨碍。

　　就算如此，应渊也算是送出一阵至宝，捧了一片真心给她。

　　应渊和颜淡离去。她怎能做到一眼都不多看他，弃他如敝履。若换作是颜淡，会依依不舍目送他好久，说不定还会躲起来伤心。

　　芷昔这当断则断的果决，让他膈应。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你刚才一眼都未多看他，好像他是空气，石头。这就对他断了念想了？”

　　他听见自己阴阳怪气道。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不然呢？”

　　芷昔两手往外一摊，一脸的无所谓。这极大地触及了他那根敏感神经。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你就是太冷漠了！”

　　他讥讽，出口毫不留情。

　　此时的自己，他都有点陌生，这根本不像平时的他。入魔了，一定是！

不过，怎能只有颜淡一个女人呢？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对应渊余情未了。更何况应渊还送了她至宝，比对颜淡好多了。

　　芷昔目光变冷，丢出手上菡萏花团扇，砸到他的臂膀之上，转身决然消失。

　　他接住团扇拿在手上，看她消失的那片虚空，心情又有些微妙。

　　没看错吧！

　　她生气了！

　　此前，他从未见过她生气。她总是笑着轻声说话，看人的目光也是柔柔的，如水波轻荡。人很容易迷失在她那双秋水明眸。

　　她很温柔，但是对谁都一个样。这就显得很疏离了。

她从不发火，情绪极少有大的波动。

　　今天，她为他刺她的话而动怒了！

　　余墨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飘着走进照影居，没看见她的身影。

　　回天界了吧！

　　余墨失望叹气。

　　她走时是那般生气！她绝不会再为他停留。

　　应渊，她都能果决放下，更何况他！

　　他只是悬心崖莲池里一条不起眼的小黑鱼，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应渊都留不住的人，他也不该奢望。

　　白菡萏花团扇在手，他将它放在她平常梳妆的铜镜之前。

　　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那是不体面的。

　　他看扇面上，他亲题的字，“所思不远，若为平生。”

　　他也曾幻想过，和她朝朝暮暮，有一位美丽温柔的好妻子相伴。在得不到颜淡的情况下。

　　无法同颜淡圆满，想必尽管有人举案齐眉，心中也是遗憾的。

　　放下折扇，他抬步出了照影居。

　　离开后，他心里一直在想，若是她没有离去，就向她道过歉，为早晨的出言不逊。

　　他无礼了，他该去认错。

　　一直在想，日暮时分，他又重新踏足照影居。

　　临湖立了好久，他才下定决心开门进去找她。

　　他的心揪着，一片钝痛，眼角微热，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他心里也好委屈，虽然他是出言伤人的那个。

　　这般无耻的自己，他也不认识。

　　他就是想芷昔既往不咎，还像从前一样关怀，爱护他。

　　然而，又怎么可能？

　　人又不是他的谁，又不欠他的，为何要对他无条件地好？

　　被冷嘲热讽一顿，就收敛知趣了。

　　打定主意，他转过身。屋子的门被推开，芷昔立在门口，手上拿着他的团扇。

　　她还愿意要他的扇子，还愿意要他！

　　他的识海咤紫嫣红开遍，一片绚丽，极大的喜悦包裹他的心灵。暖融融的，好像回到了双亲的身边，像漂泊的不系之舟终于泊了岸。

　　他不敢相信，他真的奢求到了，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他张开双臂，芷昔飞奔而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他也将人紧紧抱住。此刻，他只想和怀里之人合为一体，再不失散。

　　猛然间，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从前的余墨了。把从前的芷昔抱在怀里，也是不对的。

　　正在发生的，对他来说，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怎么回事？

　　他竟然被迷惑，在此时此刻，背叛了颜淡。

　　不能再错下去了。

　　他想放开。

　　芷昔面庞贴在他的胸膛，双眼微阖，纤长的睫翼轻颤，难言的脆弱敏感。

　　忽地，他又意识到他的现在又是芷昔的过去。

　　从前的自己不会对她这么狠心绝情！

　　他不希望，芷昔对他留下这样一个印象。

　　从前的自己会如何做呢？在芷昔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刻。对了，一定是……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执子之手，与子成说，良缘已结，余生相守。”

　　他凑到芷昔耳边轻道。

　　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这就是芷昔说的“他们曾在一起”的那段吧！

　　因为他说完这话，转瞬就忘记，狠狠地伤了芷昔的心。所以，她后来，再也不给他机会了。

　　余墨越想越合理。

　　就该这么做，不能影响到未来。

　　眼前场景一换，凌霄派掌门苍鸿那张铁青的脸映入眼帘。

　　从过去脱身，回到现在的余墨越发笃定自己做的是对的。虽然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脑海里还有芷昔手执团扇，眼睛亮晶晶，满心满眼是他的模样。

　　这是极美好的回忆，至少对于他来说是。

　　他看向前方，让过去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