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物

妃色幔帐之后，芷昔低头看胸前的月白萤石。她感受不到小家伙的存在，像是突然消失，在余墨说没和她发生关系之后。

　　它果然就是……

　　应该是天帝偷偷帮她取了出来。否则她被发现，是会抓上天刑台，和丝璇一样受罚的。还好有他们有一个仁慈的三界之主。

　　现在的余墨回到过去的那段时光，修正了那个错误，所以未来发生了改变。小家伙被抹除了。

　　芷昔把月白萤石放进收纳法袋之中。碍于天帝不可离身的要求，才没把它从窗口扔出去。

　　她本就希望那一切都没发生，终归是她不守情戒的一个把柄。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从了呢？芷昔后悔。

　　小家伙没能成功来到世上，只能和它说抱歉。

　　它来了又如何呢？作为一个错误。

　　芷昔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这才是最理想的结果，对大家都好。

　　余墨走到屏风之后，见芷昔颈项间空空，觉得诧异。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你想通了。”

　　芷昔点头。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想通了。”

　　余墨笑笑。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那东西会吸收你的灵气，还让你放不开手。一看就是个邪物。”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邪物？你这样污蔑它，难怪它不喜欢你。

　　芷昔哭笑不得。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我好多了。你过来，我替你清除体内寒气。”

　　拉开被子，挪出半截榻给余墨。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好。”

　　他轻轻一笑，坐到芷昔面前，阖眼冥想。芷昔结手印，运转功法，青翠的寒烟从余墨背上散出。芷昔双手之间，一团冰雪慢慢凝结成兔子形状。

　　余墨只觉被堵塞的经脉一通，灵气遍布周身修补受损之处，神清气爽，全身轻松。

　　芷昔手上拿着冰雪做的兔子，穿鞋下榻，兴冲冲道。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我去找颜淡。她最喜欢这些冰雕玉琢的小玩意儿了。”

　　余墨笑着目送她。

　　末了，长长一叹气。

　　他毕竟还没有超凡入圣，不能免俗。

　　芷昔捧着雪兔，敲响拾芳院的门。唐周开门，见来人一袭雪衣，手捧冰雪化的兔子，纤尘不染。

　　斜斜看她一眼，抱起双手。

唐周“我就知道，为余墨，你就愿意。为我，就不行。”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颜淡呢？”

　　芷昔伸长脖子往他身后探。

唐周“出去了。”

　　唐周不耐烦。

　　芷昔失望垂下眼睫，转身就要走。唐周让到一边，开口。

唐周“进来坐吧！她很快就回来了。”

　　芷昔回头诧异看唐周一眼，抬步迈过院门。

　　窗明几净，菡萏香淡淡，芷昔喝完一盏茶，还未见颜淡回来。

　　“咯咯！”

　　外面传来响动，芷昔出门。唐周御一把镔铁剑，把一只大红冠鸡追得满园子跑。

　　芷昔不解。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它只是一只凡鸡，并没有成精啊！”

　　唐周抽空看一眼芷昔回答。

唐周“我要宰了它煮鸡汤，等颜淡回来。”

　　芷昔恍然大悟一点头，一枚冰锥从掌心发出，极速奔跑的公鸡缩起一只鸡爪，翻倒在地，愤恨地瞪芷昔一眼。

　　唐周扑上去，揪住它的一对羽翅提起，召回镔铁剑拿在手，往它脖子上一抹。

　　“咯咯～咯～”

　　大公鸡扑腾两条大长腿，仰天一鸣，脑袋歪侧到一边，含恨身亡。

　　唐周系上围裙给公鸡放血，拔毛，开膛破肚。

　　芷昔搬条小板凳，坐在一边，抱膝看着，雪白裙边在地上堆成一朵绢花。

　　唐周动作尽量轻柔，真怕把鸡血溅到她裙子上。

　　半炷香过去，唐周受不了，回头冲微微歪头，眼中充满好奇的光的芷昔道。

唐周“看什么看，没见过杀鸡吗？”

　　哪个男人禁得住她这样用一双无辜大眼一直看？弄得他心头毛毛躁躁的。

　　她也是这样勾引余墨的吧！

　　不谙世事，少装了。你芷昔仙子最是圆滑世故，可恶至极。

　　唐周恨得牙痒痒。

　　她要是像颜淡一样单纯好骗，他早就得手了。

　　芷昔低头不好意思笑笑。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芷昔还是第一次见九重天帝君杀鸡。”

　　唐周不禁得意。

唐周“这你就不懂，俗话说得好，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先抓住一个女人的胃。可不得拿出真功夫。”

唐周“芷昔仙子晚上赏赏脸，尝尝在下的手艺。可不是在下吹，比那九重天上的食神更胜一筹。”

　　芷昔眼前一亮，舔舔唇瓣。

只有妹妹的芷昔小可怜“不得了，那可得好好品尝。”

　　唐周看芷昔唇瓣上湿亮的水痕，咽咽唾沫。

　　该死，又勾着他了。

唐周“你去屋中等吧！接下来的场面不堪入目。”

　　唐周从鸡肚子里掏出一段青青绿绿的肠子。芷昔了然点头，起身离去。

　　也没见过九重天帝君炒菜做饭，为了一饱眼福。芷昔早早坐在灶前，为此她还特地换了一套深色衣裙，弄脏不容易看出来。

　　芷昔将一根柴火塞进灶膛。颜淡的火石似乎受潮了。她反复擦了数十次，一点火星都没有。

　　她修的又不是火系术法。

　　芷昔只好揣着手，看着黑漆漆的灶膛发愁。唐周提一篮子新鲜蔬菜进来，见这一幕想起当初学不会法术，闷头坐在角落，生怕被嘲笑的小芷昔。

　　她又遇到难处了。他看一眼放在灶头的火石了然，挥一张火符贴在灶膛里的木柴之上，很快两三朵橘红火苗跳跃而出，越燃越旺，把芷昔清丽的小脸照得红彤彤的。

　　她的双眸透亮，里面是跳跃的光，嘴角上扬，绽开笑靥，秀静文雅，像极了她的真身。

　　唐周不禁看痴了过去。

　　时隔多年，他还是觉得她的笑容最美，像顶开巨石从地底冒出的尖尖小草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眼底闪过一道水光，唐周收眼看锅里。

　　那又如何？

　　她不站在他这边，视他如洪水猛兽，无耻地背叛了他。他们明明是同一类人。

　　都怪余墨！

　　盲信于他，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芷昔身后摆着一摞摞劈得工整的柴，一看就不是颜淡的斧工。习武多年，且精通刀法的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劈柴人是凌霄派大弟子唐周无疑。

　　芷昔拿起最上方的一根柴放进灶膛，让火烧得更旺。

　　唐周觉得一斧是一斧劈出的平滑木柴很适合芷昔那双白皙柔嫩的小手。否则，她的手可得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

　　想来余墨是没有他这份功夫，也做不到像他这样细致。毕竟他还是一名木匠。

　　诶，真是没有眼光。

　　唐周摇摇头，往烧干的锅里加油。

　　想他在天界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在凡界是门派大师兄，这种杂活用不着他做，在家又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如此粗鄙的活计有下人做。

　　但看行云流水的动作，好像反复做过好几千遍似的。可想而知，他真的很用心在践行“抓住一个女人的胃，就抓住一个女人心”的真理。

　　芷昔幽幽一叹。

　　曾经她也是这样想的，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但想留住的，一个都没留住。

　　无可否认，有时努力就是没用。

　　芷昔看着唐周，说起天界之事。昭圣帝君下凡历劫，上古神器楮墨遗失。魔尊玄襄屯兵天魔边境，似是有大动作。

　　唐周听着，不作回应。他虽身在人间，但三界仍在他的掌控之中，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玄襄绝不会撕毁和约，兴兵攻打天界。他此番动作，不过掩魔域几位长老的耳目，转嫁魔域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

　　唐周冷冷一笑，拿三界安危说事的芷昔仙子别有用心。

　　芷昔把天界形势之紧迫渲染到位，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