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海水中,幽蓝光芒一闪。一片游离,随海水飘摇的海带从中分开,一道墨绿身影闪出,迎着幽蓝光芒,惊喜地道。
紫鳞“余墨,你回来了。”
幽蓝光芒化作灵龙余墨,落到墨绿身影前,微微点头,嘴角稍稍上扬,用天曜俊朗精致面庞露出一抹温雅笑意。
紫鳞凝望灵龙余墨的眼眸更加明亮。
紫鳞“这么说,天曜的头颅抢回来了。天曜复生有望了。”
灵龙余墨再次点头,递过手上的白玉匣子。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天曜就交给你了,我回定海关,决战时刻已然到来。”
灵龙余墨转身向东北,金光闪烁的方向。紫鳞接过匣子,正要挪步。
忽然他的鼻翼翕动,猛吸一口气,狐疑地道。
紫鳞“这股熟悉的香味是……”
紫鳞咽了咽口水,拉着余墨的袖子,好奇地问。
紫鳞“怎么,你身上藏了烤鱼吗?”
余墨回头,眸光沉沉地看他。
同余墨对视的一瞬,紫鳞虎躯一震。
紫鳞“余墨,你受伤了!”
卷起余墨袖子,他的小臂内侧一片焦黄疤痕,足有巴掌大,表面油光发亮,正散发食物的诱人香味。
紫鳞抓着余墨的手,莫名问。
紫鳞“怎么会这样?”
紫鳞“难道唐周把天曜的头颅抛入烈火。你舍身犯险,从烈火中把头颅捞回来的吗?”
余墨抿唇不语,紫鳞不由得颤栗。
紫鳞“要是你没和天曜交换。这匣子里的就是你的头颅。被抛入烈火中的也是你的头颅,你是不是已经神魂消散了?”
紫鳞“他还操控颜淡行此事,真是欺人太甚。”
紫鳞手上用力,紧攥余墨手腕,咬牙切齿。
余墨吃痛皱眉。
颜淡的山主大人余墨“你把天曜送回去吧,这里都交给我。”
拂开紫鳞的手,转身沉步走向天边那道金光。
那是上古时期,天神留下的定海神针所散发的光芒,海针矗立于定海关东南。上古时期,邪龙肆虐,海水倒灌,九州大陆皆成一片泽国,生灵涂炭。
天神屿斩杀邪龙,降下神针,镇东海地脉。自此,海水不再为虐,海陆太平已万年有余。
首任四海龙尊,九鳍先祖临定海神针筑这定海之关。一为镇地脉,二抵御外侮。
今日,他余墨就要领兵破开这定海之关,直取东海龙宫,说来讽刺。
敖椿,前任东海龙王必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给万年前神魔大战浴血奋战而死的九鳍英烈一个交代。
这个公道,他这个九鳍后人必须亲自讨回。
敖宣“胆敢弑君……”
雕花窗框,一缕绯色烟雾钻进来,敖宣话还没说完,嗅到一股甜香,眼皮一沉,倒向地面,余光里颜淡拉着紫鳞跳窗而出。
敖宣“逆子贼臣,统统死罪!”
敖宣心里一番咬牙切齿,暖黄灯烛光芒迷离,识海一片混沌。
敖椿究竟给他下了何等虎狼之药?
全身软绵无力,他无法抬动,哪怕一根手指。胸闷气短,龙心似是被什么压住,再无法跳动。
频死之感像山体滑坡引发的泥石流将他淹没。
权力斗争向来残酷,他是知道的。
只是,他小小一只之时,也曾仰望如山岳般的父兄,渴望他们的庇护。
归根到底,他是软弱的。
敖宣任半透明魂体扎进黑暗,于内丹精元处,觅得一颗洁白如玉的莲子,散发着微微白光。
这颗上古四叶菡萏实,可是他赖在映雪苑,软磨硬泡了三天才得手的。
上千个月圆之夜受寒气侵体之苦,暗算余墨的罪,他早就赎清了。这个是他该得的补偿。
九百年一日不敢懈怠的保护,总算有所收获。
敖宣半透明魂体阖眼念咒,莲子化作一道清气,沿他经脉上行,最终融入心脉。
龙心恢复跳动,敖宣深吸一口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死里逃生。
颜淡,紫鳞,你们在危机关头抛下本王,准备迎接本王的雷霆之怒吧!
有脚步声响起,近一点,再近一点。
敖宣屏息,藏在袖底的手握住能勾破内丹精元的碎魂钩,蓄势待发。
来人驻足在跟前,敖宣睁开眼,一抹冷光迎面而来。
敖宣就地翻滚,刀锋擦过鬓角,斩断一缕发丝。他将滑落覆面的断发撩到耳后,坐起身,看手握长剑之人。
敖宣“你非杀我不可吗?”
袖底的手伸出,将碎魂勾往地上一拍。
敖宣“你知道,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有多侥幸吗?”
敖宣怒目圆睁,瞪着面前之人,身边满是鱼虾蟹的尸骸,皆是他的近侍。
努力地想从面前之人脸上找到丝毫动容,然而只见到一双被权势蒙蔽的眼睛。
敖宣“大哥!”
敖宣泣道。
面前之人依旧拿起手中之剑对准他的面门。
敖椿“你不死,东海不宁。”
冷酷地给他冠上危害四海的罪名。
敖宣“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敖宣抹一把眼泪,从地上起身。
敖椿“我也是为了东海。”
敖椿挥剑攻去。敖宣闪身抓住敖椿握剑之手。
敖宣“按照父王的遗诏,取余墨项上首级者,承袭王位。我是名正言顺的东海之主。”
敖椿“你是取来了余墨的头颅。然而,叛军不退反进,直逼定海关,进一步便是东海龙宫。”
敖椿“更何况……”
敖椿环视一周,放下手中利刃。
敖椿“余墨的头颅现在何处?”
敖宣扫一眼空荡荡的大殿,抱手道。
敖宣“我怎知?兴许早就被你挫骨扬灰了。”
敖宣“我带回余墨人头,徵长龙,𤂖长老都可以替我作证。敖椿,这东海龙王的位置轮不到你来坐。现在俯首称臣,本王还可既往不咎。”
敖椿看一眼满地的尸骸,“我杀了你“,提剑劈向敖宣。
敖宣“本王这就诛逆贼,正朝纲。”
敖宣召出重达三前斤的连环钢刀斩向敖椿。敖椿急退,霸道的刀劲削去了半边屋顶。
随即响起白龙徵,白龙𤂖的声音。
白龙族长老“殿下,老臣护驾来迟。”
敖椿眼看着自己带来的铁甲骑兵和白龙长老调来的禁军陷入了混战。最不想发生的都发生了,敖椿看立在上空,恍若隔岸观火的敖宣,气不打一处来。
敖椿“你疯了。三海联合叛军就在城门外。你我相争,兵戎相见,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传到前线,影响军心,给叛军可趁之机,你想葬送白龙族千万年基业吗?”
敖宣冷冷一笑。
敖宣“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顺便打扫打扫屋子。大哥,你违抗父王遗旨,倒行逆施。你才是把白龙族推到绝境之人。今日一切的灾祸都是由你的野心而挑起。”
敖椿连连皱眉。
敖椿“若是遗旨本就不公允。立嫡立长,这是岸上的那些凡人都懂的道理。这王位本该由我这个做大哥的来继承。再说,你的德行和功绩并不足以服众。这一千年,是我陪着父王在征战四方,处理政务。而你沉溺于南海青龙族公主的温柔乡,忘记了你东海龙太子的身份。试问这样一位纵情声色之徒怎能担起统领水族生灵之担?”
敖椿振振有词。敖宣看都不看他一眼,退到禁军身后。
深知这个弟弟的任性妄为,敖椿紧皱的眉头夹死了好几只水蚤。
后悔没早日置他于死地,多生事端。
敖椿只得自己飞到两军中间,振臂高呼。
敖椿“停下,都停下。”
然而,敖宣不发号施令,谁听他的。他的亲卫看不下去。
“殿下,到我们身后,小心刀剑无眼。”
敖椿挥剑劈开面前围堵之人,直面白龙徵与𤂖。
敖椿“事关白龙一族的存亡。我相信长老知晓轻重缓急。”
白龙徵咧嘴一笑。
白龙族长老“我们两条老龙奉先王遗命,谨遵先王遗诏,扶二殿下登基,继承大统,翦除觊觎王位,心怀不轨,出言不逊,不敬先王的大逆不道之徒。”
白龙族长老“不错。”
白龙𤂖附和。
老东西油盐不进,敖椿差点没气死。
当下也只有用拳头说话了。他在心腹的护送下,退到了后方。
“不好了,二位殿下。”
此时,龟丞相连滚带爬而来,擦擦脑袋上的汗。
“连将军大败,灵龙天曜带领反叛军进我们定海关,正向龙宫而来。”
敖椿上前一步。
敖椿“什么?灵龙天曜打进来了。”
龟丞相点头。
“是啊!大殿下,您赶紧移驾吧!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红光漫天,一条全身浴火的龙自东而来,和海面上的朝霞融为一体。
敖宣抬头,喃喃道。
敖宣“晚了,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