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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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肖策野轻轻掩上，他垂着头，过了几秒钟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任何东西，但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从前几天遇到宋浅川开始，肖策野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敲打了一下，重重一击，很疼，紧接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钻心的不安涌上来，轰的一声，可怖的情绪就像洪水猛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整个被打湿全身。 

唐筝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上手轻轻揉了揉肖策野紧皱的眉头，笑着说“怎么出了个差回来这么严肃啦？”他看着唐筝柔和的目光，心中的不安和紧张再一次地慢慢溢出，他很想问，宋浅川是谁，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去，可是这些，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问出口呢？肖中校人生当中第一次体会到了酸酸的感觉，像一颗没有成熟的菠萝，酸涩的气味沾了他一身。

“好了，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带回家了，现在什么都别想，来尝尝看，我学的新菜。”唐筝像领着一只淋湿的小狗来到了餐桌前，肖策野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这阵仗，好像是满汉全席般的待遇，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唐筝给他夹了一块蒜香小排，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像星星的碎片洒在了眸子里，闪闪的透着水光和温柔，肖策野对上唐筝那双好看的眼睛，他想着，这个人，自己怕是永远也不想放手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静置下来，好像都能看见空气中的颗粒悬浮在空中，一闪一闪的。吃完饭，一个人在厨房收拾，一个人在阳台给多肉小盆栽浇水，肖策野在厨房里还能听见唐筝小声哼唱的小曲，过了一会唐筝好像接到了一个电话，跟肖策野说了一声便出门了。肖策野知道刚才的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他分明听见她嘴中喊了一声这几天一直在他脑海里3D环绕的名字。 

世界又重新静了下来。一整个下午，他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静止的画面，眼神空洞地盯着沙发上整齐摆放的抱枕，这些，唐筝时常拥抱在怀中的小物件，花花绿绿的颜色，星星点点的图案，到了最后，肖策野也不知道自己眼中看到的是什么。

滴答滴答的钟摆还在墙上慢慢走动着，唐筝回来时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脸失神似的肖策野，唐筝知道肖策野这样子八成是在委屈，和那晚梦游时闹情绪的小兽的脸渐渐重合。一下午，她见了宋浅川，也知道了肖策野这几天不正常的原因，看着眼前仿佛丢失了灵魂的爱人，原本的计划被她提前，误会再不解开说不定小狗会更委屈。 

一声轻轻的“阿野”把肖策野从漫无边际的迷茫中唤醒，他有些惊讶，眼前的唐筝，对待自己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但是心中的不安却越发在上升，这个称呼，是唐筝第一次这么叫他。 

“你过来一点。”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沙发的两边，唐筝看着眼神迷茫且疑惑的爱人心里痒痒的，想要捉弄一下，但又怕惊扰了这头不安的小兽。

“你就不好奇今天下午我去见了谁吗？” 

“谁……谁啊？”好家伙，肖中校恐怕也是这辈子第一次口齿不清到结巴的地步。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前几天见过的，宋浅川。” 

肖策野想着事情终于还是瞒不住了，不安地又垂下了头，手上不停地抠着修长手指上的倒刺。 

“别撕！”唐筝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指甲刀，开始帮肖策野减掉手上野蛮生长的倒刺。离得好近，这是肖策野的第一感觉，两个人的鼻尖仿佛都快要碰到一起，肖策野僵着的身体不敢挪动，就这么硬撑着等唐筝为自己修剪完两只手，放下指甲刀，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两个人像在比赛一样，谁也不开口，最后，还是唐筝败下阵来，原本就是要好好和眼前的人聊一次的，现在不开口又算怎么回事。

“抬头，看着我。阿野，你在害怕，我说的对吗？” 

英勇果断的军人也在爱人面前露出了小孩般的情绪，他慢慢抬起头，又想要伪装，但唐筝这次没有给他机会，双手捧住爱人的脸，接着肖策野听到了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在对他轻声说，“我有点喜欢你”。落地，肖策野的心仿佛被稳稳接住，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唐筝感受到爱人紧张到忘记呼吸的动作，继续说着： 

“我必须要想跟你说清楚这一点，不然，后面的话我没有立场去讲。我知道，我们的开始很意外，甚至有点荒诞，但我确实要承认，我喜欢上你了。在遇到你以前我和宋浅川有过一段不算成熟的感情，那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分开，我承认，刚分开的那段时间我还会有些难过，但是，我从没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对于我来说，过去的那就是过去的了，我不会再回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肖策野还在回神，唐筝继续说道：

“你呢，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阳光、最善良的人，在你出差以前，我就想要跟你讲这些话了，我很后悔，没能早点讲给你听，宋浅川前几天来找你，我只能表示抱歉，这些日子让你不安了，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找上你。” 

“今天我也确实是去见他，但也仅仅是见面，你知道他来洛城工作的事了，但我只能说，这对于我，没有一点触动，当初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对于你，就更不要觉得是一种威胁，好吗，我现在是喜欢你的，你如果再这么紧张，是不是对我缺少起码的不信任呢，嗯？” 

“我没有……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肖中校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别说你不喜欢我，你有一天睡觉梦游我都听到了，可不许抵赖！”唐筝笑着，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别说我不喜欢你这种话。”肖策野慌慌张张地打断唐筝，像个孩子一样急着想要证明自己，“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希腊，你可能，已经忘了，但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可能是，一见钟情？嗯！当时看见你不管不顾护着一个黑人小孩，还给了那孩子一颗糖，我就在想，这个人怎么，怎么这么好啊……” 

“当时那个人带了面罩，我都没来得及看清长相，原来是你啊，你救了那个小孩，也救了我。” 

“你是我的英雄。”唐筝轻声在肖策野耳边说到，双手终于不再托着爱人的脸颊，张开双臂，紧紧抱了上去，今天从宋浅川口中还知道了另一件事情，眼前的这个人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呢？

接住了，肖策野知道，自己的不安、惶恐和害怕都被唐筝的一个拥抱框在了身外，他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原来爱也是有回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