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鱼56

司马昭看着夕阳下并肩而立的汐悦两人，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复又想到了些什么，神色阴沉了几分，眸色更加坚定了几分。

有些债，总要有人来还。

他得变得更强，更快地强起来才行。

汐悦余光注意到转身离开的少年的背影，心中无奈低叹一声，她与这个弟弟相处着实不久，也不是很了解他，但看他这些天拼了命学习修炼的样子，她便知道这孩子是个要强的。

她从几位年长的族人口中零碎听说，当年自己被师家强行带走时，年仅七八岁的阿昭像头被激怒的小兽，哭喊着扑上来撕咬，被人轻易掀翻在地，拳脚相加，打得呕血不止，几乎去了半条命。自那以后，他便愈发沉默，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像一株不见阳光的植物，沉默地生长，将所有情绪都死死摁在了心底。

如今他这般拼命，那股狠劲儿底下，藏着的怕是刻骨的恨和深深的不安。他怕自己不够强，怕再次失去，怕护不住想护的人。

汐悦叹息一声，她也有过这样的心情，如何不理解少年此时所想，或许唯有那日他真的强大起来，才能解脱吧。

相柳在看什么？

相柳注意到汐悦神色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只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

汐悦的思绪被拉回，摇了摇头，嘴角带着抹苦笑。

汐悦没什么，只是觉得阿昭他……太辛苦了。

相柳心中有执念，方能催人前行。对他而言，未必是坏事。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冷静。他自己便是从尸山血海的斗兽场里爬出来的，深知恨意与执念在某些时候，是比温情更能支撑人活下去的东西。

汐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作为姐姐，终究是心疼居多。

汐悦我只希望他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路还长着。

夜色渐深。

寝屋内，司马昭并未休息。他盘膝坐在简陋的床榻上，指尖凝聚着微弱的灵力，一遍遍在虚空中勾勒着白日里在地上画过的那个阵法雏形。月光透过窗隙，映亮他半边侧脸，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他却恍若未觉，只死死盯着那流转的灵光线条，眼神执拗得骇人。

他记得那个纹路，绝不会记错。

当年那个站在看守他们的侍卫身后，冷眼看着父母被带走的修士，袖口就绣着这个。

那人甚至还轻笑着对抓他的人说：“这小崽子根骨倒是不错，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是司马家的血脉？还是可惜当时没能一起带走？

司马昭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力量。

他需要力量。

足够撕碎所有仇敌，足够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的力量。

阿姐很好，相柳大人也很强。

但他不能永远躲在别人身后。

那些债，那些痛，他要亲手，一笔一笔，讨回来。

窗外，汐悦静静站立了片刻，终究没有进去打扰。她看着窗纸上那倔强挺直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融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