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时隔多年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脸上的震惊，对方变了，他自己也变了。一向高傲的庞尊不会答应这样无礼的委托，向往公平的高泰明也不会用金钱卖取别人的下作手段。
他们都变了，快要互相不认识了。
在飞机上坐立难安的高泰明深吸一口气。
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
今年二十有四的成年人高先生在自家门口踌躇了足足二十分钟，在心里念了三四遍飞机上打好的腹稿，才打开门迈了进去。
浅色短发的男人安静地坐在阳台的吊椅上，凌厉的眉眼低垂，修长有力的手指翻动着书页。
他转过头看僵在玄关的高泰明，问：“提前回来了？”
“嗯。”脑子里编排好的话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被忘了个干净，他强迫自己沉住气直视对方冷淡的眼睛。
在市井混迹多年的灵犀阁成员看出他的异常，立马就明白过来是颜爵泄密了，低沉凌冽的声音穿透alpha的耳膜：“你知道了吧。”
“是的，所以我想和你谈谈。晚上风凉，别呆在阳台上，进来说吧。”
庞尊把手里的书留在吊椅里，走进来坐到高泰明对面的沙发上：“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
“呃，我是不是应该先解释我和光莹的问题？”
“不用，你之前不是跟我解释过了吗，直接说吧。”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高泰明小心地说：“你不想要孩子是完全可以的，身体不好别强迫自己。如果你只是不喜欢孩子，就更没必要强求了。当然，你选择生下的话，我会像爱你一样爱这个孩子，这是一定的。”
“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高泰明认真地说。
庞尊沉吟了一会。
夜半冷风在阳台呼啸着，惨白的月光和灯色融和，别墅里的寂静快要把紧张的alpha吞噬。
良久他才等到一句：“我无所谓，身体撑得住的，随你喜欢吧。”
又是这样的答案。
“服从我不是你必须做的事情，庞尊。”
“但这是委托，”浅色的眼睛像是覆上一层冰碴，“高先生。”
高泰明只觉得全身上下冷得发抖，这如坠冰窟般的感受让他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死寂在室内蔓延着，他近乎绝望地看着对方依旧平淡冷漠的眼睛，颤颤巍巍地开口：
“……我很抱歉，但我……真的需要知道你的想法。”
“那不重要。”
“很重要，”坚定的眼神死死盯住端坐着的人，“很、重、要。”
“……那就让我想想吧，”好半天他才憋出这么一句，低沉悦耳的声音里全是疲惫，“今天有点累，晚安。”
说罢他就赶紧站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匆忙的背影没给高泰明留下回话的时间。
他看着那人高挑的身形消失在楼梯口，极具攻击力的苦酒味信息素还在空气中淡淡地散播着，他把脸埋在手心里，颓废而痴迷地深吸了一口，差点被呛人的酒味呛出泪水。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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