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dream
湿润的风在雨中穿梭,悄然靠近绽放的花朵,偷偷吻过那细腻的白色花瓣,然后带着属于玉京的一抹花香在稠密枝叶的掩护下安然逃离。
今夜没有缠绵悱恻,有的只是耳语厮磨。
她靠在流浪者怀里,把玩着紫色流苏上的穗子。
“还不困?”他的手指在她的发梢上绕了绕。
“还想和你待一会儿。”她毛茸茸的脑袋在流浪者的怀里蹭了蹭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留下来吧,就一晚。明晚就分房睡好吗?”
“不,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他笑着起身并给她盖好了被子。
结果刚准备走就被人拽住了衣袖。
“外面电闪雷鸣的,你确定?”她金色的眼眸中似有些狡黠闪动。
“你学会拿我的弱点来威胁我了?不错,不过现在我并没有心思来查验成果。”
“就是担心你,结果你认为我在威胁你。你真是在须弥教令院待久了,脑袋变得像那些学者一样盘根错节了。”
“不必担心我……多担心你自己吧。”他含笑看着她,眼底里还是从前的那般不屑。
一边说他一边动手解起了衣衫上的环扣。
“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可不行……”她双手抱胸有些惊诧。
“想什么呢?你的脑子就不能用到正常的思维方向上?”
被她抓住的半边衣袖被流浪者很轻松的卸了下来。
“拿好,不谢。”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离开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旅者手里捏着那半边的衣袖,脸上挂着甚是无语的微笑。
夜深了,雨也大了。
轰鸣的雷声响彻云霄,群马奔腾也难当其架势。闪电刺破天穹,透过窗户直冲进房间里。一闪一闪的耀眼白光将漆黑的房间瞬间填充然后又骤然撤离。
在轰鸣的雷声中,他被记忆的大火肆意灼烧。
被折断双翼的幼鸟就算有机会起飞,也永远无法飞的自由肆意。
被抛弃的人偶永远找不到家。
梦中的一切皆成过去,
现实的残桓无法补齐。
雷光与泪光混合,睁开眼时浪人心中只余苦涩。
暖流在腰间停驻,那是她温暖的臂弯。
“你怎么又溜过来了?”
“什么叫‘又溜过来了’?我也是第一次溜到别人房间里。”
“哦?你很光荣?你要是受凉了,我可不会管你。你肚子里的小孩儿要是踹你,那也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
“那好吧,谨遵医嘱。”她起身离开了房间,眼尾是尚未褪去的红色。
在那雷声轰鸣的夜里,她亲眼见证了他在梦魇与难眠之间挣扎。
她躲在门后掉眼泪,在他安静之后坐在床边轻轻拂去他脸颊上被汗水黏住的发丝。
从背后抱住他,把温暖分享给这具冰凉的人偶之身。
也许你早就见证了我的痛苦,但是再次亲眼目睹时还是会觉得心痛。
我们行至桥边,又转身烧毁。我们创造记忆,却又不断遗忘。
在雷雨短暂停息的片刻之间,他看到了门边站着的旅者。
她极力压力和控制自己的哭声却还是被梦醒之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闭上眼,极力表现得正常。
她撩开帷幔,拂去他额头上的汗液。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前摩挲。
唱起那首星海之外的歌谣:
如果你在梦里迷失了方向
那就让我做你的灯塔
我坚定地屹立在小岛上
无论风吹雨打
我周围有海鸥做伴
我周围有海浪歌唱
可是我只期盼你的到来
我深爱的恋人
我有许多故事要告诉你
那些事我没有告诉海风
我更没有告诉晚星
我的恋人啊
希望你不要迷失
早点来到我的身边
听我吟诵美丽的歌谣
我的恋人啊
我将永远铭记你的微笑
直到天荒地老
……
她躺在他身边,双手搂住了他。
风雨飘摇中,此处最让他安心。
但是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必须拒绝她留在这里的要求。
如果不能脱离那些曾经记忆的桎梏,那他将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者。
他也将没有资格被爱。
七月,那个孩子出生了。
清风与星辰之子,人与非人之子。
这个孩子继承了他的紫蓝色瞳孔,继承了她灿烂的金色发丝。
小小的稚嫩的生命,有自己血脉的生命。
许多年前,在他羽翼未丰满之时也曾遇到过一个孩子。
他们约定好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结果……
时间从来都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只沙漏,从出生时即被反转,可是那里面的沙子并不一样多,流尽了命便也尽了。
可惜的是那孩子的沙漏提前被打破了……
樱花落在他的脸颊上,残阳也洒在他的脸上,却都难以为他再添色彩。
窗外的鸟儿叫的哀婉,他也听不见了。
那孩子手里捏着的小人儿,再也不会拥有温度了。
那小人儿眼角的泪水,再也不会有人能替他擦去了。
自然他也是听不见同伴的哭喊的,他也是看不见同伴落下的泪的。
流浪者一把火烧掉了那盛满回忆的小屋,也烧掉了他对人最后的爱和希冀。
那大火从现实烧到梦境,从梦境烧到心中,将他的曾经的一切悉数焚毁。
现在看着那小小的孩童,流浪者只想好好守护着他长大。
他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小娃娃放在小孩儿的身边,紫发白衣但是脸上挂着笑容。
旅者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点为了这个小家变化,也看着他逐渐丰满然后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
她需要的一直都是他能活得漂亮,他能活得自在。
她所爱的也只是那个经历了痛却还能继续前行的流浪者。
三个月过的飞快,转眼间那个小孩儿已经能被带出门了。
“你准备让他叫什么名字?”
“竹辰。竹幽芳华,其岁有辰。”
“说说吧,你背着我翻了多少古书。”
“……到那时候告诉你。”他贴在她的耳朵边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那我们就先走啰,让你妈妈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无耻!”
尘埃落定之时,即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