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澜，你怎么敢！”座上白须老者怒极，一扬鞭抽在她的脊背上，单薄的长袍被撕裂，白皙的皮肤留下了显眼的红痕。
“我要去取我想要的”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老者，“我不用元力，受你五十鞭，你就放我离开”
“好，好，我告诉你，刚才我只用了两成力！”老者双目赤红，吼道。
“我感觉得出来”她并没有再说什么。
“逆徒！天庭使者当年见你可怜，留你一命，带来天庭，交给我扶养，让你改邪归正，而你如今竟然想叛入魔道！魔族余孽，人人得而诛之！”老者又是一鞭子下去，裹挟着雷霆。
“我并没有想入魔道，只是去找到那样东西”她没有求饶，“我的父母修魔道，残害生灵，是天下的罪人，但这不代表魔道，一定是邪道。没有人说修魔道一定要喝人血吃人肉，只是修炼的法门善与恶罢了。错的是恶人，不是魔道。”
“竖子何敢！为魔道说话，当初就应该把你和你爹娘一起杀了！以绝后患！”老者厉声呵斥道。
“人界有一个词，叫劫富济贫。这个词用错了。劫恶济善才是正确的意思。一棒子不能打死一帮人，修炼哪一个道，善与恶是放在人，仙，魔的身上，不是放在法门，道上。”她平静地说，好像那鞭子不是抽在她身上。
“别打了！我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一名穿着华丽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神女大人！是玉帝陛下有什么旨意么？”老者收起鞭子，献媚道。
“他？他能有什么旨意。”女子撇了老者一眼，蹲下来，在她耳边说，“林千澜，这五十鞭你全受了就是神魂俱灭”
“我知道”她用神识传音。
“那你！”女子惊讶地看向她，原以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是什么人知道结果还要受下！女子叹了口气，同样传音道：“我听了你的言论，赞同，但是，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人都需要利益，你也一样，我也是”
“如果说完了，就回去吧”她传音道。
“不，我要……帮你。”女子眼眸突然光芒大盛，“你知道么，我修的是魔道。”
“修魔之人飞升成仙……唔，很厉害”她略微思索，道。
“我帮你，只是因为是我欠你林千澜的，你不欠我的，现在，我也不欠你什么了”女子起身大声说，声音犹如钟磬。
“神女大人，不可呀！按照天条，出了叛徒由我掌管的慎刑殿处置……若是您擅自带她走……怕是……”老者露出一副为难之色。
“奸滑东西，我的话也不听了么？”女子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老者身上，“五百年已过，修为没达到上仙，按照天条，是要退位让贤的”
“这，这，大人明察啊，我一直勤勤恳恳，铁面无私……”老者陪着笑，冷汗涔涔。
“今天就一句话，她，我带不带得走？”女子逼问道。
“当，当然，一切全听大人吩咐”老者已经毫无最初威严的样子，整张脸快哭出来了。
“走”女子用元力将她包裹住，出了大殿，“去魔涧，只有一条路可走，你想好了？下了降仙台，丹海消失，修为尽废，永无飞升之日，回到人界也无比困难”女子看了看她，见她沉默不语，又说：“林千澜，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除非在天簿上强行修改，否则别想出现什么废柴逆袭，而且你只是小小的一个仙子，没有权限”
“他已经打了我两鞭，其中有一鞭夹杂着元力，按规矩，我与他再无关系，互不相欠”她说，“林千澜这个名字是使者带我上天时为我所取，我既然要下降仙台，便要改回父母为我取的名字”
“怎么称呼？”女子很自然地问道。
“叫我林山茶就好，无字，无号”她答道，“你是？”
“白笙，叫我的名字”白笙多看了她一眼，“我这里有一颗金丹，放入你体内，可以助你消除魔涧的污染”
“条件”她直接了当地问。
“我要一株乌玉兰”白笙用神识将那异植的样貌传了过去，“我在人界有使者，这颗金丹有我的气息，他会去找你，把东西给他就好”
“好”她点点头，轻咳一声，指向路边，“到了”
——一座破旧古亭悬空在乱石边，杂草丛生，亭上的彩绘一大半已经模糊，剩下的只透着微微的金光，亭顶匾额歪斜，依稀辨出几个字：降仙台
"我不是常在这附近，没想到你能一眼认出来"白笙看了看那堆石头。
"一开始只是个洒扫的仙子，负责这一块”她示意白笙把她放下来，"是个亭子，不是台，很奇怪，是不是？"
“我也听过那个故事”白笙说道，接着又自嘲地笑笑：“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那可是禁文，你也没听过”
“我听过”她打断白笙，“天宫附近，那些洞天里做活计的年轻仙子叽叽喳喳，最喜欢讨论的就是这个”
“真的？”白笙又对她多了几分好奇，“你……你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我没有感觉”她想了想，说。
“不可能啊……喜怒哀乐，就算是仙，哪怕是玉帝王母，也是有的呀”白笙追问道。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
“是我唐突了”白笙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向她道歉。
“没事”她并未在意，“你……回去吧，降仙台，沾染了不到一丝因果，但对你只有坏处，我便无所谓了”
“好”白笙点点头，再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远了。
“白笙……白笙……你到底欠我什么，能让你甘愿背负这么大的罪过……”她走向亭边的豁口，驻足在那里，再前进一步，便要坠入云雾，坠入……魔涧。
“那么，我会替你寻到乌玉兰，两株”她往前迈了一小步。
——肉体和元神被撕裂再重组，丹海被生生碾碎，只有那颗金丹丝毫未损。
意识在一瞬间模糊：“终于，要到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