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末的北京,高温酷暑逼得水泥地面都要被杀出所有水分。
热浪朝人扑过来被人的身体像玻璃片一样割开,于是耳边、四肢都能感知到那股无形的热气包裹、移动。
宋何晴在门外接电话接了很久。雨停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宋何晴马上就要放暑假了,你过来一趟岂不是很浪费时间?
她紧张的抠着手臂,丝毫没有留意在雪白皮肤上留下的一串串红痕。疼痛根本不足以缓解她过于紧绷的神经和对将来即将面临的境况的恐惧。
电话那头的人腔调散漫和她的紧绷形成强烈的对比。连言辞中都带着上位者的临时起意与松弛自然。
张真源你以为我闲着过来旅游的?当然还有业务上的事情要谈。
情况更糟了。
宋何晴谈多少天?
张真源怎么?我人还没到,你就计算着我什么时候走了?
宋何晴……
宋何晴把声音放得很软,连带着姿态也放低。过往十年和张真源相处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处理不好,在任何时间张真源都有可能翻脸,推翻原有的安排,但是不会取消,而是更加逼近、过分。
宋何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真源嗯。这声哥叫得还不错。
张真源我在北京大概待到你放暑假,等到七月初你期末周也该结束了,可以先陪我在这边多待几天,然后一起回家。
镇定,宋何晴镇定。她咬着下唇压制着自己的抗拒与脑海中回荡的不那么好的语气,不能硬碰硬,不然就完蛋了。
张真源一定会直接把她绑回家,然后限制她的自由,把她困在房间里,日日夜夜,用那种穿肠烂肚的方式惩罚她的忤逆。
她的继兄一向对她有着极其变态的掌控欲。
宋何晴我暑假有好几个项目的实践要做,还报了香港那边的校际交流。
张真源怎么?不打算回家了?
宋何晴不是,可能会回晚一点。
张真源晚到什么时候?
宋何晴八月初。
张真源……
张真源没关系,反正社会实践也不是每天都做,我在这边待得时间足够长。
张真源明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张真源妹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这半年,你一次也没兑现。
张真源我每天对着你的照片弄,我也很不爽。
宋何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寒意从她的后脊蔓延到指尖,为什么在这个闷热、潮湿的夏季在她身上贯彻的永远是潮湿阴暗的那部分,剩下的都是冷意。
高考结束后的志愿填报阶段,母亲、继父也就是张真源的父亲还有张真源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宋何晴应该报本地的传媒大学。
母亲、继父也许是因为江浙沪独生女不出省的惯例,认为女孩应该离家近一点,北京的经济发展状况和江浙相比也没好多少。
而张真源,他只是想把自己一辈子困在他身边,只当他一个人的禁脔。
高考的志愿是张真源亲自盯着她报的。
但是在截止的那个晚上,在最后一分钟,宋何晴修改了自己的第一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