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瑾带着阿雯回到家门口时,自己已经顶着满头的雪了,他晃晃脑袋把雪给甩掉,又瞅见阿雯头上也有雪,后悔没让阿雯戴个帽子再出门,一边祈祷着阿雯不要生病一边帮阿雯把雪给拍掉。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门,才打开一个缝,却又生怕发出一丁点动静,小声地回头和阿雯叮嘱:“咱小声点,不要被我妈发现了。”
门却被里面的人拉开了,“不要被谁发现?”
“啊!”
杨怀瑾和阿雯被吓了一跳,只见杨母背着光正站在门口,整个人覆在阴影里,很是严肃的盯着杨怀瑾,等他给个解释。“你溜出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么晚去找阿雯干嘛?”
杨怀瑾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么编借口,阿雯见状立马拉过责任:“杨妈妈,是我让怀瑾来接我的,我家好冷,又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只能偷偷过来。”
杨母见阿雯开口了,硬要护着杨怀瑾,也就不继续计较了,让两孩子赶紧进门。她蹲下来摸了摸阿雯被冻的冰冷的小手,嘱咐杨怀瑾去倒点热水给阿雯驱驱寒。“不麻烦的,阿雯,你以后想过来随时过来,和你爸妈说一声到我们家住就好了。”
阿雯乖巧地点点头,接过了杨怀瑾递来的水杯,双手捂着水杯取暖。
“你们两一起睡要给你们加床被子吗?”杨母问阿雯,杨怀瑾觉得睡一床被子不合适,刚要替阿雯应下,却见阿雯边吹着水摇了摇头。“不用了。”
“也好,你们两一起睡暖和。”杨母拍了拍阿雯的背,让杨怀瑾带人回房间,“你们两早点睡,别玩太晚,不然下次我让阿雯睡客房了。”
“嗷,知道了。”杨怀瑾把阿雯手中尚未喝一口的水杯接过,另一只手拉着阿雯跑上楼,两人的棉拖在楼梯上发出一阵踢踏声,听得杨母眉头直跳,“你们动静小点。”
杨怀瑾却故意大声回应:“好——我——知——道——了——”
杨母:“……”这儿子不要也罢。
*
匆忙带着阿雯到了房间,还没开灯,杨怀瑾就跑到床头拿着小闹钟按了夜光瞧了瞧时间,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阿雯十分疑惑:“赶上了什么,你怎么不开灯?”他伸出手正要去按灯的开关,却被杨怀瑾阻止了,而后被拉到窗户边让他往窗外看。
“砰!”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烟花彩色的光芒打破了夜晚的黑,城市上空被这焰火照亮,点点火光如同瀑布般倾泻下,组成一条星河。雪还在下着,雪花与火光交相辉映,点缀着夜空。
“砰、砰、砰。”
烟花接替着在空中炸开,耀眼夺目,应接不暇。
阿雯看得入迷了,瞳里印着焰火光芒闪烁着,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以前在乡下老家见着的都是窜天猴的那种,在空中啪的一声就没了,很是短暂,更别提这么多星星点点的亮光一簇一簇的,如同繁花层层盛开。
在一声声焰火绽放声中,阿雯听见杨怀瑾说了一句,“阿雯,生日快乐!”他转过身看向杨怀瑾,后者端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七根蜡烛,其中几根还因准备匆忙而斜斜地站着。蛋糕中间不大的平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阿雯生日快乐。”
“生日?我的吗?” 阿雯帮杨怀瑾一起端好蛋糕放到书桌上,诧异着问。
“对呀,你不是说你过一年算大一岁嘛,那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阿雯指着远处还在燃放的烟花问,“那烟花?”
“哦!那个啊,我为了庆祝你过生日特地找人点的烟花。”杨怀瑾面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心里却在想:每年这个时候那都会点烟花我借烟花献佛不过分吧。
他把小蛋糕推到阿雯面前,“来,你许个愿,然后吹蜡烛。”
阿雯第一次过生日,有些不知所措:“许什么愿?”
杨怀瑾眼睛里映这烛光,笑得很灿烂:“什么愿都行,生日许愿很灵的。”
“那我希望我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阿雯十分认真地许下愿望,正准备吹灭蜡烛,嘴却被杨怀瑾捂着了,“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我装作没听见,你再许一遍。”
阿雯:?
虽然这要求很荒唐,但他还是照做了。两只小手合掌在胸口前,低下头与指尖相触,在心里虔诚地默念了一遍刚才的愿望,再附身吹灭了蜡烛。
杨怀瑾跑去打开灯,“今天之后你就和我一样大了!”
“以后我有的东西你也会有,我没的东西你想要我也会给你弄过来,我还是比你大,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会保护好你的。”他的小脸通红,感觉给阿雯过生日比给自己过生日还要激动。他把蛋糕分好,一人一大块还留了一些明天吃。
“为什么要你保护我呢?”阿雯不明所以,接过杨怀瑾递来的蛋糕吃了一小口。
杨怀瑾拍拍胸脯:“因为我厉害呀,我比你力气大,还会打架,乐乐从来没有打过我。”他思考了一会,想着自己的优点,又接着自夸地说:“而且我学习还好,每次考试我都满分呢。”
“学习好能干嘛?” 阿雯不理解学习好怎么保护人,他只知道用拳头保护自己。
杨怀瑾咬了一大口蛋糕边吃边想:“唔……我妈说有个考试一分能干掉好多人”
“什么考试这么厉害,还能打人?”
杨怀瑾挠挠头:“好像叫什么高考?而且我妈说这个考试决定了以后你可以当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是我的话,我就决定当一个能保护你的人。”
“那这个考试考什么?”阿雯没有听说过这个考试,但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考试怎么做到一分干掉很多人。
“好像什么都考,反正每个人都要考,等我们长大之后,到时候我要考好多分,干掉好多人,这样子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阿雯不懂杨怀瑾为什么一直心心念念着要保护自己,“那如果我考这个高考分数比你高,那是不是就是我保护你了?”
“不可能,上次我翻你书包看到你语文卷子不及格!”杨怀瑾心里愤愤不平,男子汉大丈夫,让阿雯保护自己像什么话。
阿雯见杨怀瑾拿自己语文不及格来说事,也是恼羞成怒:“那个不算,我以后肯定好好学习,肯定要考得比你高!”
“咚咚咚。”
两人越争越凶,楼下的杨母听见动静便找了过来, “你们两个干嘛呢,还不睡觉,都几点了?”
两人瞬间偃旗息鼓,杨怀瑾扯长嗓子喊:“马——上——就——睡——”
杨母:“……”算了,不管了,小孩子精力真充足。
听着杨母下楼的脚步声,杨怀瑾压低声音对阿雯说:“我们在这争也没用,不如打个赌?”
阿雯也轻声回着杨怀瑾。“赌什么?”
“就赌高考分数,谁高就谁赢,赢了嘛就答应对方一件事。”杨怀瑾心里暗想自己肯定赢定了,开始想着让阿雯做什么事了。
阿雯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这个赌约,觉得赢了也不错,输了的话杨怀瑾也不会太刁难自己,无伤大雅,对这个赌约很是满意,“好,我答应你。”
杨怀瑾见阿雯应得爽快,也很是高兴,不再和他对谁保护谁这件事争吵了,“那来拉钩画押。”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拇指,递到阿雯身前。
“拉钩就拉钩,谁怕谁。”阿雯用自己的小拇指钩住了杨怀瑾的,两人大拇指相印着算是盖了章。
杨怀瑾给这个仪式很庄重地配上口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
“就是兔崽子。”阿雯顺口而出,这个是他爸经常骂他用的话,他觉得这个话很难听,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阿雯心想:这个诅咒真恶毒,谁要是违约了肯定会后悔。
杨怀瑾:“……”
“好吧,兔崽子就兔崽子。”
*
2016年1月1日
冬日早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房间,照到床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身上,将里头面向阳光的人给晃醒了。
宿醉带来的是剧烈的头晕,杨怀瑾干睁着眼半天还没意思到自己身处何处。“唔……”他抬起手准备掐一下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却碰到了怀里另一个人。
他下移视线,发现余秉文正和自己面对面地抱着,缩在自己旁边取暖,他脑子轰的一下炸了,心里想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反复审视自己的记忆,抓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片段试图拼凑出过程,想起自己贴着余秉文的右耳说话,差点就亲上去了……意识到这点,他立马仔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很好,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痕迹,什么也没发生。
杨怀瑾心想: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小失望是怎么回事。
杨怀瑾一醒来就闹这么大动静,余秉文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蜷在杨怀瑾身旁,瞬间清醒,与杨怀瑾拉开了距离,找来助听器戴上。
两个人面对面干瞪着眼,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这情况。
两人同时说:“我……”
“我昨天晚上没对你做什么吧?”杨怀瑾抢着先问出了口。
余秉文摇摇头,试图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成那样了……”他的耳根红透了,没想到睡着了的自己会缩到杨怀瑾怀里。
“没做什么就好,这酒真的不能喝,现在脑袋又晕又痛。”他平躺回自己的位置,望着天花板接着说:“不过两个人抱着睡确实暖和,今年冬天太冷了。”他知道余秉文尴尬,也就给他递了个台阶,毕竟自己昨天似乎也没干什么正经事,两人彼此彼此而已。
“你头晕就再睡会把,我去买早餐回来。”余秉文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冷空气从外边灌进被窝,冷得余秉文直发抖。
杨怀瑾也感受到了这冷风,扯着被子压紧了些,嘱咐着余秉文:“多穿点,别冻着。”
“嗯……”在杨怀瑾看不见的角度,余秉文常年白着的脸居然都透着红,他匆忙穿好衣物出门,没再看杨怀瑾一眼,但他能感受到杨怀瑾一直盯着自己看。
“呼……”直到感受到外面扑面而来的冷风,余秉文才驱散了些胸口的燥热,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步履匆匆地下了楼。
望着余秉文消失在门后,杨怀瑾又闭上了眼在被窝里缩好,回想起刚才余秉文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样子,心里痒痒的,虽然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子睡,但刚才是十年来第一次,是长大了的阿雯,是阿文第一次在自己怀里睡觉。
杨怀瑾心想:突然就不舍得回家一个人睡觉了呢,不过阿文这里确实冷,他一个人住的话为什么不到学校住宿呢,难道是为了在外面打工?阿文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这么缺钱到勤工俭学的地步吗?
不行,下次扯着阿文一起去学校住,反正我也不想到家里住了,过完年杨征就基本上天天在家了,这还了得。
杨怀瑾开始盘算着怎么和家里解释住宿的事,怎么让阿文也到学校住。
要离阿文近些,久些。他不再满足于上课期间的同桌身份,要是是室友,是朋友,或者更进一步,那该多好。
【小剧场】
杨怀瑾:床下吵架床上抱着睡,真不愧是我们
余秉文:我说了是个意外
杨怀瑾:不嘛,抱久点嘛,把你拐到学校寝室去抱着睡
余秉文:你邪恶的嘴脸收一收
黑宝:咳,你们两收一收,来给大家拜个年
杨怀瑾&余秉文: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日子滚烫,人间可爱。
祝大家新年快乐,诸事皆顺,前兔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