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五)

“我那天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花千骨拄着脑袋躺在榻上，看着眼前沉默不言的白子画，她中百感交集，暗暗叹气，闭起眼来不想让这些可恶的外物入眼。

她那日说的话…听进去过，但忘了。

“妖神不会断代，你想要除了我之后又要怎样残害下一代妖神？还是杀了？”白子画用力去想，终于醒悟。“妖神之力…被我封印在了琉璃盏中永久不可逃出，日后要在圣殿中留存不会外流，何来下一代妖神？”白子画手中重重地磨着墨。心，就像这手中的力道一样，不自觉的压抑沉重。

“你不信，就算了，我也不希望有那一天。”花千骨冷笑道。这白子画执拗至此，谁都无法言语。他不懂的，以为夺走了一切罪恶之性便是普惠了人，他总是那样大义凛然，眼里容不得沙子。

夺走人的一切然后告诉别人那是极乐。因为那样就是他认为的快乐，可是正派的他，有快乐过吗？

这样幽幽地过了大半天，晚上，花千骨长夜难眠，就这样曲折的命格，于自己，活着已经没有希望。

想到睡前白子画为她端来的那碗药，她还问着他那碗药是不是有毒，是不是想让她早些死去。白子画明显错谔，却淡定地说不是。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神深深盯他，已经陷入他的一举一动中，好像正面对一个敌人。

以后的一日又一日，皆是如此，他每次送来药汤，不说几句话便无声无息他走了，仿佛回刻之前囚他的那段时间。

花千骨心中越来越疑问，那目他开口倾心似的对自己坦向，现在看来，都是假的了，只是为了哄骗自己放低界线，然后窃取洪荒之力。

已经不能怎样，转念去想如何过以后的半生。失了次荒之力，已经不知道会不会在有永生永也的能力，几十年？那太少。已经无法心安理得做七杀神尊，她该去哪里呢？

“白子画，你站往。”白子画听到她尖厉的声音后回头，“怎么了？”他没有往前走，只是站在那里等她如何说。“白子画，你以如此卑劣的手段将洪荒之力从我身上拿走，为的，就是让我跟你走吗？”白子画闭口不言……“是。”后开暗声答着。“那好，我向你赌一赌我的将来，看你，到底是不是一个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杀阡陌那边，我会对他说好放弃了神尊的位置。”“可是……杀阡陌虽不会说什么但多少也会有疑虑。”

“虽说是向你赌未来，但我也知道，七杀神尊我也不是白当的，我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修行，总有一天我不比以前强大。”花千骨眼神盯住别处，目光里尽是对未来的无畏，身体的虚弱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声线坚定到足以蔑视所有身外之物。

白子画皱皱眉，关切道：“小骨，修炼的事不急，你现在不该有太多顾虑。日后你回了绝情殿，师父可以帮你。”白子画走近了一点，慢慢坐到那床上端起碗来亲手给她喝药，本来想要去拉她的手到自己手心里，但不知为什么竟然退却了。“知道。”她淡淡回答道。

“洪荒之力一定会再次出现让人成魔，你万事要小心。”她看着这傲慢不认理的仙人。一转神，却看到他散落的发中竟混了一两根白发，有点着急地坐起来。焦急道:“你头发怎么也白了？”说完却后悔。

原来失去仙身的二十年断断继续续得失仙力，长出来了白发，忽然看来竟是沧桑。

他是为什么这样苦心？又在长思什么？花干骨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