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傻子轩✖️薄情过客文
短篇完结文。 OOC
村里来了贵客，给宋亚轩一个颗糖，就叫他想了一辈子。
刘耀文想，
他爱宋亚轩的，
在那无数个相拥的夜晚，
只是他带不走他，
也没办法留在那闭塞的小地方。
1
刘耀文是在1994年的初春来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的。
穿着一身得体内敛的西装，一辆通体黑亮的车送他来的，租了村里最有钱人家的大院子，一个人住；山村闭塞的紧，没人知道那是个什么车，只觉得气派。
村里的人总说来了个金贵的客人，有钱的很，比搬去城里住的二狗家还有钱，莫要得罪了这位贵客。
宋亚轩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他不理解三婶子的艳羡，只觉得这个陌生男人可真好看，比三婶子总说水灵的阿芳好看。
刘耀文租的大院就在宋亚轩家隔壁，临到夜晚，宋亚轩的阿妈就煮了面让宋亚轩给那位贵客送去。
女人淳朴，没什么巴结的想法，只觉得这男人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估摸着连草都没掐过一丝，更别说做饭了，怕人饿着，又是邻居了，这才让宋亚轩送过去。
女人看着宋亚轩出门：“轩儿，小心着些，碗烫，可别洒了。”
宋亚轩应了声是了，走的更加谨慎、小心，怕真给洒了。
宋亚轩扣了扣门，过了半晌才来人开了门。
“阿妈说，给你的。”宋亚轩把碗塞到比他高出半个头不止的男人手里。
刘耀文道了声谢，正愁没东西吃呢。
“你家是哪的？”刘耀文看着这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秀气小男生问。
“隔壁的。”宋亚轩指了指旁边不大的木房子回答。
“那你叫什么名字。”刘耀文又问。
面前的小男生听闻这句话，面色就变了，满是警惕：“阿妈说，不可以告诉陌生人轩轩的名字。”说完撒腿就跑。
刘耀文看着这小子跑远的身影，皱了眉，这小孩怎么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
面很糙，上面也只飘了细碎的葱花，不见半点荤腥，但不知是饿久了还是女人手艺不错，刘耀文连带着汤都喝完了。
刘耀文去还那碗的时候，宋亚轩正在门口洗脚，露出一节小腿在月光下显得莹亮。
他可真白，蛮清秀，和村里其晒的黝黑的人可真不像。
“我来还碗的。”刘耀文对盯着他直勾勾看的宋亚轩解释。
宋亚轩这才点点头，冲屋里喊：“阿妈，贵客来还碗了。”
女人闻声出来，手上还拿着针线。
“大姐，谢谢你的面，味道很不错，”刘耀文得体自如的道谢，倒是把淳朴的女人弄得有些拘谨。
“不用那么客气的，进来坐。”女人说着，顺手将缝衣针别进衣服的下摆里。
刘耀文也不推辞，跟着女人进了屋子。
“屋里破，别见外；”说着给刘耀文倒了杯水,“家里男人不在，没茶，将就喝点热水。”
“没事，不打紧；孩子他爸呢。”刘耀文问。
女人在他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衣服开始缝补“亚轩他爸去外省打工去了，家里穷，没办法，只能去外头找找活干。”
“他叫亚轩啊，刚才问他，都把他给吓跑了。”刘耀文笑道。
“嗯，叫宋亚轩，先生莫怪，这孩子八岁那年生过病，好了就有点不聪明了，但他特别乖。”女人叹了口气，看向门口开始玩水的小孩眼里满是慈爱。
“轩儿，别玩了，赶紧回屋睡觉。”
宋亚轩对着她阿妈点点头，笑得欢乐。
泼了盆里的水就回了侧屋。
“宋亚轩，名字蛮好听的。”看起来挺好的小男孩，可惜了。
刘耀文陪女人东拉西扯聊了许多，大概了解了情况，许是对宋亚轩的惋惜，他留了些钱，说是让亚轩妈给他多做几日的饭，就当是报酬，走的时候给宋亚轩留了颗糖，亚轩妈都没见过，刘耀文说那叫巧克力。
2
隔日，宋亚轩再见刘耀文的时候，他在正在和村里的大姐姐们交谈，那些平日里爱笑话他的姐姐，此时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红。
宋亚轩不知道那叫害羞。
刘耀文说他是重庆来的，来找人。
家里的爷爷做了梦，说是年轻时的路过这，一个叫李富贵的男人收留了他几日，给他些许吃食，才让他有命活到今日，半月前，男人托梦说他吃不饱穿不暖的，让刘爷爷还他些吃的；老爷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己年迈，长途跋涉不得，连忙让家的大孙子找了过来，去祭拜昔日的恩人。
刘耀文聊完折回的时候，宋亚轩就坐在路口的枣树下，嘴里咬着巧克力，眼珠子黑黝黝、亮汪汪的。
“我叫宋亚轩，今年18。”宋亚轩看着男人折过来，大声对他说。
原来已经18了呀，可能是营养不良，面前的人看起来只有十五的大小。
“怎么说给我了，不是不告诉陌生人名字吗？”刘耀文笑了；这小孩，蛮可爱。
“阿妈说，你是好人，还给我糖吃，是轩轩的朋友，不是陌生人。”
刘耀文摸摸他的头，噗嗤一声就笑了。
“你好啊，我的朋友，我叫刘耀文，今年26。”
宋亚轩跟他拉拉小手指，说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许变。
刘耀文笑着答应，最后跟着他一起回去吃饭。
吃完饭回院里的时候，宋亚轩要跟着刘耀文回去玩，刘耀文就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可真是稚子热诚，一颗糖，小小的一句承诺，他就真将他放在蛮重要的位置上。
3
宋亚轩趴在刘耀文的床上，他说阿文的床真软，阿文的屋子很香，还亮堂堂的，他很喜欢；也很喜欢阿文。
刘耀文给他讲大城市的事，说那里的热闹非凡，说那里的车水马龙，小孩听的认真仔细，说那是神仙在的地方吧，阿文也好看的像神仙。
刘耀文又笑了，他很喜欢这样单纯到极致的宋亚轩。
他还给他说《霸王别姬》，说他很喜欢张国荣的程蝶衣，说有机会带宋亚轩去看这部电影，宋亚轩听不太懂，但他也说他喜欢程蝶衣，因为阿文喜欢。
最后宋亚轩是在刘耀文屋里睡着的，早春的温度还是有些低，怕冷的宋亚轩睡着睡着就裹进了刘耀文的怀里。
刘耀文看着睡着后还嘟囔着小嘴的宋亚轩，嘴巴看起来很有光泽，粉粉的；看着看着，刘耀文就看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村里隔买卖的县城远，走路不大容易，刘耀文问了村里唯一有拖拉机的人家，给了些许钱人家才同意过两日给他把祭拜用的东西捎回来。
宋亚轩就在枣树下等他，手里拿着刘耀文早晨给他的巧克力。
村里的孩子是不喜欢宋亚轩的，说是家里不让跟傻子玩，会传染，平日里没人在的时候半大不小的孩子们都会欺负他。
宋亚轩这几日都有刘耀文给的巧克力吃，那些个孩子早就眼馋了，趁着刘耀文不在，就开始抢东西。
刘耀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亚轩被按在地上打，死倔着一张脸不还手，眼角红的厉害。
看着刘耀文回来，那些个孩子一哄而散，手里拿着巧克力的那个小光头还把手里的石子砸向宋亚轩，冲着他们做鬼脸。
刘耀文侧身挡下那枚石头，不痛，但他就是气的想发火，又不好与这些野蛮孩子一般见识，只好把气往肚子里咽，把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宋亚轩抱回去。
他给小孩吹了吹额头擦破皮的地方，问他怎么不还手。
宋亚轩说，阿妈讲的，乖孩子不可以打架。
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豆大的眼泪顺着软乎乎的小脸落下。
刘耀文更心疼了，抱着他安慰，轻轻亲吻宋亚轩的头顶，就好似小时候母亲安慰他一样。
宋亚轩哭累了就睡了，刘耀文回去跟他阿妈说了一声，两个都没吃饭。
宋亚轩睡的不安稳，到半夜醒了过来，又缠着刘耀文给他讲霸王别姬。
刘耀文说程蝶衣爱惨了他的师哥，虞姬也爱极了霸王。
宋亚轩没有觉得主角都是男孩子会有哪里奇怪，他只是问刘耀文什么是爱。
眼神单纯直白。
刘耀文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他以后就懂了，眼神却看着他启合的红润嘴唇晦暗不明。
天气渐有些闷热，山上的野草也更加的翠绿、繁茂，遮挡了上后山的路。
宋亚轩跟着刘耀文上山，紧紧牵着刘耀文的手，汗液黏糊糊的。
李爷爷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若不是小土坡高出旁边几许，刘耀文都看不出那是个坟。
他怀着敬畏磕头，守着香燃过，才带着宋亚轩下山。
走到半山腰，宋亚轩就有些乏力了，累的脸红扑扑的，越发显得他软糯。
他冲着刘耀文撒娇，说腿疼，要休息。
但天色渐晚，夜路不好走，也不安全，刘耀文也累得不行，也只能把宋亚轩背起来走。
宋亚轩说，阿文，太阳落山可真好看。
刘耀文只觉得恍惚，好像一直在这里生活也很不错，但他看着下山的路，也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走了一天的山路，不舒服的很，还好回去的时候，亚轩的阿妈给他俩烧了热水。
刘耀文把水提回自己的小院，兑了冷水和宋亚轩一起冲洗。
宋亚轩的身体比他想的还要白，湿漉漉的头发，软乎乎的笑容，看得刘耀文有些反应，偏偏宋亚轩还好奇的问他怎么了，惹得他更加难受。
他给宋亚轩搓背，宋亚轩怕痒，咯咯咯的笑，手脚乱动，一不小心就要滑倒。
刘耀文眼急手快把他扯进怀里，宋亚轩不笑了，安静得虫鸣都听的到，砰砰直跳的心脏，声音也同样猛烈。
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刘耀文突然就低头吻了宋亚轩。
宋亚轩不会换气，直到感觉快窒息，脑袋都发昏，才被刘耀文松开。
“阿文，这是做什么，好奇怪。”
“这是阿文喜欢轩轩的表现。”刘耀文说。
“那轩轩也喜欢阿文。”说着就踮起脚亲吻刘耀文，模仿着对方刚才的动作，却又始终不得要领，牙齿磕得刘耀文生疼。
刘耀文心脏跳动的更厉害了。
他怕自己再继续下去，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只好哄着宋亚轩就着剩余的温水冲干净了沫，让他回了屋里，自己在院了又过了两遍冷水。
终于把内心的欲望压下去，刘耀文才拾了旁边板凳上的干净衣物穿上，捞出许久不抽的香烟，点了火。
许是今年的气温升得快，刘耀文感觉胸口都有些发闷，夜色也惨白的吓人。
最后还是宋亚轩在屋里喊他。
阿文，阿文……一声又声。
宋亚轩喊的急，刘耀文只好熄了烟回屋，脚边赫然七八个烟头。
“怎么了，轩轩。”
“睡不着，要听阿文讲故事。”
“要听什么呢？”刘耀文和衣卧下。
“要听阿文讲霸王别姬。”说着就滚进刘耀文怀里，撒娇似的说。
“好，阿文给轩轩讲……”
最后故事没有说完，宋亚轩就睡了，紧紧抱着刘耀文，只剩刘耀文在这温热里彻夜难眠。
4
刘耀文又给了亚轩妈妈一些钱，说是暂时走不了了，还得多麻烦她几日。
女人觉得不好意思，得了人家的好，刘耀文又这么照顾自己孩子，只是多副碗筷的事情，不好再收这钱。
两人在门口推让，路过的三婶子嘴里吐出几轻笑。
女人连忙摆手，更加不敢收了。
最后还是刘耀文再三央求，女人才肯收下。
刘耀文又去了三婶子家，说是让她别误会，自己只是麻烦亚轩妈照顾，最后又给了三婶子些钱，说麻烦三婶子帮忙找几个干活利索的人帮忙修缮李富贵的坟。
得了好处三婶子自然点头哈腰的说是。
离开的时候，三婶子的儿子刚好回来，指着刘耀文说：“妈，就是他给宋亚轩的糖。”
刘耀文得体的对两人笑笑说：“下次给你带。”
三婶子笑的更谄媚了，连忙给刘耀文开门，送他出去，又说让他常来坐坐。
刘耀文回去时，恰好是午饭时间，宋亚轩就在门口等他。
还没有等他走近，就跑过来扑进他怀里问他：“阿文去哪里了。”
刘耀文揉揉他的乌黑的发，正打算出声回应，亚轩的阿妈就恰好出来。
她说：轩儿，不要趴在刘先生上，多没礼貌。
刘耀文忙说不打紧的，笑着带宋亚轩回去吃饭。
村头半山腰的樱花开得繁茂，风一吹路上全是纷飞的花瓣，宋亚轩见刘耀文喜欢，就带他上山去看。
一簇一簇的，压弯了枝头，宋亚轩跑累了躺在树下，春风过境，花瓣落得满身，好看得不得了。
刘耀文走过去在他身旁躺下，侧着头看笑盈盈的少年郎，单纯无邪，他突然就想起人比花娇这个词。
容亚轩又问他：“阿文喜欢这里的花吗？”
刘耀文回了句喜欢，可又想，这样漂亮的花，重庆也有。
宋亚轩又说：“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阿文。”说完就亲吻刘耀文的鼻尖。
这是宋亚轩喜欢阿文的表现。
宋亚轩想起身却又被刘耀文按住了腰，肆虐的亲吻对方的唇，花瓣纷纷扬扬。
他们在花树下亲吻，花瓣都被裹进嘴里，缠绵舌尖，带出丝丝清苦。
宋亚轩告诉刘耀文这花好看，但是结的果酸涩，是不能吃的。
阿妈说的。
5
刘耀文去了县城，路远，去的时候天灰蒙蒙的，宋亚轩还在睡。
宋亚轩一觉醒来的时候是没有刘耀文的，他回家吃饭刘耀文也不在，他又去枣树下等，等他阿妈喊他回去吃午饭阿文也没有回来。
他感觉胸口空空的，阿妈做了他喜欢的炒肉，可他却吃不下，扒了几口饭，就放了碗筷，他问阿妈，阿文呢？
阿妈说不知道，可能是出去办事了。
宋亚轩害怕急了，他又等了许久，天都昏黄，刘耀文还是没有回来。
他跟阿妈说，要去阿文屋里睡，阿妈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他想，阿文是走了吗？为什么那么久了还没有出现呢？
他躺在被窝里想了很多，想起睡一觉阿爸就不见了，现在也没有回来，想阿文都还没有带他去看霸王别姬，想他今天还有和阿文说喜欢他，想着想着突然就哭了。
又怕别人听见，只能咬住下唇低声啜泣，眼泪糊了一脸。
刘耀文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是黑的，却出现呜咽声，一抽一抽的，刘耀文突然就觉得胸腔都麻了。
他打开灯，就看到宋亚轩抱着枕头哭，哭到脸色通红，嘴唇都咬得通红；嘴里念叨着阿文，阿文……
刘耀文快步走过去把宋亚轩拥进怀里，不停的安慰，说对不起……
宋亚轩听着他的声音再也绷不住了，哭出了声，他说阿文，你不要轩轩了吗？你去哪里了。
刘耀文帮他擦眼泪，说只是去县城寄了信回家。
宋亚轩哭得更厉害了，他又问，阿文是要走了吗？
刘耀文说不走，开始亲吻他的额头，鼻尖，吻去他的泪珠。
轩轩，阿文不走的。
宋亚轩在刘耀文怀里睡去，眼睛发肿，看得刘耀文眼眶发热。
真就，舍不得走了……
6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三婶子找的人都是自己亲戚，干活都能躲懒就躲懒，但活计不差，刘耀文也不说什么，毕竟村子小，男人基本都出去打工，他又不熟什么人，一时间也别的法子，只能由着他们慢慢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下了雨，淅淅沥沥，下得刘耀文整个人都烦躁，宋亚轩就窝在他身侧吃巧克力，用软软的手给刘耀文抚平皱巴巴的眉头。
他说，阿文不要怕，雨过一会就走啦！
刘耀文说不怕的，他怕的不是雨……
小雨过后，田间的空气都是凉凉的，刘耀文去县城回来那晚经过麦田，月亮很亮，星星也很亮，他想要带宋亚轩去看。
天气开始渐渐发热，刘耀文带来的衣服都略显得厚了，大部分穿不了了。
他选了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揣了块巧克力带着宋亚轩出门。
本来是想去三婶子家的，但小光头就在枣树下玩，刘耀文把巧克力给宋亚轩说拿去给小光头。
宋亚轩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听话的给小光头送糖。
刘耀文对小光头说：“轩轩给了你糖，之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不准再欺负他。”
小光头看着宋亚轩点头，很坚定，溜出来的鼻涕又被他吸回去。
刘耀文带着宋亚轩去麦田，宋亚轩却不让他牵手。
“怎么了，轩轩？”
宋亚轩瘪瘪嘴，似乎就要哭出来：“阿文不喜欢轩轩了吗？为什么要给别人吃糖。”
“阿文喜欢轩轩，但阿文希望轩轩有朋友。”
“轩轩只要阿文，拉过勾勾的。”
刘耀文没再说话，只是俯身亲他。
夏天要到了。
刘耀文重新起宋亚轩的手和他坐在田埂边。
天色裹上黑纱时，星星就亮了。
刘耀文盯着宋亚轩发亮的眼睛，突然又亲他。
一下又一下，一吻又一吻。
他给宋亚轩用杂草编了个指环，套进对方修长好看的手指里。
宋亚轩说：真漂亮。
刘耀文看着他的侧脸说：这是最好看的麦田，重庆没有。
7
李富贵的坟已经修缮完毕，很是气派，刘耀文带了鸡鸭鱼肉再去祭拜，这次他没带宋亚轩，山路难走，小朋友的腿脚受不了。
刘耀文下山路过村口时，七八个大姐正在那闲聊，见他来就不吭气了。
刘耀文简单问了好，就去找枣树下的宋亚轩。
宋亚轩就在那里眼巴巴的等，见刘耀文来就笑开了，只见牙，不见眼。
吃晚饭的时候，亚轩的阿妈给他拿了封信，说是开拖拉机的那个大哥从县城给他带的。
刘耀文看了那封信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一点一点收。
宋亚轩问他为什么收东西，他就说夏天到了，衣服厚了不能穿就收起来。
可他收完衣服又开始收别的，宋亚轩就不再问了。
亚轩的阿妈出去唠嗑，回来时就看着刘耀文欲言又止，刘耀文说不打紧，她直言。
亚轩的阿妈就羞愧的低下头说她听到不好的言论，是宋亚轩给他添麻烦了，对于那些言论，她给他道歉，让他别在意。
是那些话吗？那天的村口长舌的妇人说刘耀文是得了见不得光的好处才给她家钱。
说两个人天天睡一起，指不定有些什么。
还说，宋亚轩虽然白痴，但模样不错，和狐狸精一个样。
流言在这种巴掌大的穷乡僻壤是会杀人的。
刘耀文知道的。
刘耀文点了根烟，他说，是我给你们家添了麻烦，你不要在意，他们是眼红你得了好处，我走了，时间久一点就没有人说了。
宋亚轩还是跟刘耀文睡，刘耀文又跟他讲霸王别姬，还是讲一半，不讲结局。
宋亚轩说：“轩轩像程蝶衣喜欢段小楼一样喜欢阿文”。
他又问“阿文像段小楼喜欢程蝶衣一样喜欢轩轩吗？”
刘耀文不说话了，抱着宋亚轩睡觉。
村里又来了客人，是个漂亮女子，穿着旗袍，穿着跟高高的鞋，走两步就扭三扭，婀娜多姿，刚下车就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她说：这里真破，有什么好待的。
她又说：耀文，差不多就回去了吧，爸爸让我来接你。
这是宋亚轩第一次没有牵刘耀文的手回家。
刘耀文再没有来吃过饭。
宋亚轩也再没有去过刘耀文的院子。
阿妈说，那个女人是阿文的老婆，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两人这两天都去城里吃。
刘耀文又回来了，来看了宋亚轩，给他一颗巧克力，偷偷吻他一下。
可宋亚轩高兴不起来。
刘耀文的东西在傍晚清了出去。
宋亚轩突然就病了，发起了高烧，烧的迷糊，他阿妈直听着他喊阿文，阿文……
她就跟着哭。
刘耀文坐在车里乘着月光，又路过麦田，他突然说：“这里的麦田很漂亮。”
女人不解：“重庆也有啊。”
“重庆没有。”
8
宋亚轩还是烧，怎么都退不下来，嘴里还是一声又一声的阿文，村里静悄悄的，唯一证明村里有过外来客的，像是只有宋亚轩手心那枚已经发枯的指环。
宋亚轩大约睡了八九天，醒来的时候就不爱说话了，只是坐在枣树下看他家隔壁的大院子，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看着他就哭。
手上的草环太干了，都脆了，不一小心就碎了，他就又哭，他阿妈就会抱着他哭，可也再没有提起他的阿文。
他还会在睡不着的时候偷偷跑去隔壁的大院子，就躺在那空床板上睡，直到夏天也过了，秋天开始犯冷，最后冷到受不了了，他就再也不去了。
小婶子家的小光头会来找他玩，他说有钱大哥说的，他和宋亚轩是朋友，要照顾他，小光头还会替他赶跑其他小朋友；可宋亚轩总说，村里没人来过。
婶婶们也会问他还记不记得村里的贵客，他总说不记得。
他瞒着阿妈，偷偷出过村，想去重庆，可走到麦田，他就走不动了，他想重庆太远了，他又想他不知道去重庆的路，也不敢问别人，于是他扯了杂草编草环，可怎么也编不好，他就不要了，扔了草，一路哭着折回。
将近年边的时候，他不见了好多年的阿爸回来了，算是小有所成，带来好多钱，还带来一盒巧克力。
他阿爸说他有钱了，要带他和他阿妈去大城市过好日子。
他阿妈问去哪？
阿爸说：“重庆。”
他阿妈抱着他阿爸哭。
他吃着巧克力，也开始哭。
9
1995年初，他和阿爸来了重庆，重庆很好，可是他没见过阿文，也没能看过《霸王别姬》。
他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阿文。
他越来越瘦，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他哭着要回家，要找他的阿文；阿爸给他买了唱片，他睡不着，就整整宿整宿的听；听到最后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他阿爸问他阿妈阿文是谁，他阿妈抹了抹眼泪说不知道，不认得。
1995年末，他终于病倒，他阿爸花了大钱带他去大医院看病，可医生说他没病，他只是越来越瘦。
他还是住院了，他发现医院的后院里也有一颗枣树，虽然树光秃秃的但他就是喜欢在那坐着。
院里的枣树开始长新叶的时候他又看见了他的阿文。
他已经很瘦了，瘦到病服空捞捞的，整个人干瘪。
他好像又看见了对他笑着的刘耀文，他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砸出泪来。
他喊：“阿文，阿文……”
“你回来啦。”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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