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暖黄的灯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橱柜的边角、灶台的水渍，连空气里飘着的饭菜香都染了温软的调子。我拧灭燃气灶的瞬间，蓝色火苗“噗”地隐去，余温还贴着指尖。解下围裙时，棉麻布料蹭过手腕，那声轻叹里裹着点松快——原来跟着教程一步步切菜、焖煮，连油盐的量都掐着数，做饭竟真的没那么难。
祁淮安就站在离灶台半步远的地方，指尖还沾着刚才帮我递盘子时蹭的一点酱汁。他点点头，伸手端过我刚盛好的红烧肉，瓷盘底蹭过台面时轻得像羽毛。等他拉开餐椅，金属椅腿在地板上滑出细响，我才发觉自己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连忙走过去坐下，筷子刚碰到肉块，就闻到酱汁里混着的冰糖焦香。
他坐在对面，筷子夹起一块青菜，咀嚼的动作很轻，喉结滚了滚才开口，声音像浸过温水的棉线，低低地裹住空气：“味道确实不错。”
我嘴角一下子就扬起来，连夹菜的手都带了点雀跃，话里藏不住那点小得意：“毕竟我跟着教程做的，再难吃也说不过去吧？”
他低笑了一声，没接话，只是夹菜的动作慢了些。我总忍不住抬眼瞟他——看他垂着眼时睫毛在眼下投的浅影，看他指尖捏着筷子的弧度。直到他忽然抬眼，目光撞过来的瞬间，我像被烫到似的愣了愣，赶紧低头扒饭，耳尖却慢慢烧起来，连米饭的温度都好像变高了。他该是看到了，因为我瞥见他垂着眼看碗，嘴角悄悄弯了个浅弧，筷子碰着碗沿的声音都轻了几分。
空气静得很特别，只有筷子敲着瓷盘的脆响，一下下落在耳边。我攥着筷子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份静：“你不喝点酒吗？”
他夹菜的手顿了顿，筷子轻轻搁在碗沿，抬眼看我的时候，瞳孔里映着灯光的碎影，连语气都带了点意外：“你……想喝酒？”
我轻轻点头，指尖蹭过杯壁的凉水：“确实不常喝，但今天总觉得，想小酌两杯。”他沉默的那几秒里，我能听到冰箱制冷的低鸣，直到他站起身，脚步踩过地板时轻得几乎听不见。酒柜的玻璃门被拉开时“咔嗒”一声，我原以为他会随便拿瓶啤酒，却见他捧着一瓶红酒过来，瓶身上的标签还泛着细闪，看着就不便宜。
“这么正式？”我盯着那瓶酒，连声音都高了点。
“偶尔喝一点，没什么。”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在开瓶时格外小心——起瓶器转进木塞的声音很轻，酒液倒进酒杯时，像殷红的绸带缠在杯壁上，连酒香都来得慢，丝丝缕缕地混进饭菜香里。
我托着腮看他，看他手腕转动时，红酒在杯里晃出的小漩涡。等他把酒杯推到我面前，杯沿还沾着点酒液的凉，我凑近闻了闻，果香裹着点橡木桶的沉味，抿一口时，酒液滑过舌尖，留下点微涩的甜。
他晃着酒杯，目光落在杯里的红液上，眼底好像藏了点什么，快得抓不住。我喝了几口，脑袋慢慢发沉，酒意像软棉花似的裹上来，放下酒杯时，才发现一瓶红酒竟快空了。我伸手去拿旁边的啤酒，指尖刚碰到瓶身，就听见他的声音：“怎么？喝上头了？”
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意，连眉梢都带了点纵容。我咬开啤酒盖，泡沫冒出来沾了点指尖，笑着说：“就有点微醺嘛。”他没拦我，只是看着我倒酒，啤酒沫溢出来时，他还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蹭过我的手背，凉得我心里颤了颤。
酒气往上涌的时候，脸颊先烧了起来，连看他的视线都有点模糊。我抬手想揉太阳穴，却被他先一步按住了手腕——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俯身时，呼吸里混着红酒的香，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声音软得像要融进空气里：“醉了？”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连说话都慢了半拍：“确实……有点醉了。”
他直起身，垂着眼看我，睫毛的影子落在我手背上。我趴在桌上，无意识地嘟囔：“酒量真不行……”话音刚落，就感觉一块温软的毛巾擦过嘴角，是他拿了餐桌布过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迷迷糊糊抬眼，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的温柔太满，差点让我忘了呼吸。
“刚吃完饭，坐一会儿。”他微微俯身，声音贴着我的耳朵，连气息都带着暖意。
我点点头，趴在桌上，眼睛半睁半闭，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直到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那点凉意让我下意识地蹭了蹭，他才收回手，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等我终于撑着桌子想站起来时，腿还软了一下，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烫得我心口发慌。
“清醒点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笑意。
我揉着太阳穴点头，话都说不利索了：“不喝了不喝了……酒量太差了。”
他笑出声，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空酒瓶，指尖碰到我手指时，还轻轻捏了捏：“我来收拾，你去休息。”我坐在餐椅上，看着他端着盘子走进厨房，背影映在灯光里，连洗碗池的水声都变得温柔。等他擦着手出来，见我还盯着厨房门口发呆，脚步顿了顿，走过来时，影子刚好把我罩住。
“还难受？”他俯身看我，语气里的担忧很轻，却像羽毛似的挠着心。
我刚摇头，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手臂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衬衫上，能闻到他身上混着的红酒香和洗衣液的淡香。他的脚步很稳，走到卧室时，连把我放在床上的动作都轻得像放一片云。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他俯身帮我掖被角，手指不小心蹭过我的脸颊。我挥了挥手，声音里还带着点酒气的黏糊：“起开，我要洗澡。”
他低笑了一声，直起身时，眼里的笑意快溢出来了：“喝了酒还想着洗澡？”
“不洗澡睡觉不舒服。”我撑着坐起来，腿刚碰到地面就晃了晃，他赶紧伸手扶我，掌心贴着我的腰，温度烫得我差点又软下去。
“小心点，别摔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却没松开手。
我推开他的手，嘴硬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没反驳，只是看着我摇摇晃晃地走向浴室，嘴角的弧度一直没下去。等我拿起牙刷，挤牙膏时手都有点抖，水龙头的水流“哗啦啦”响着，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竟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
他皱了皱眉，上前拿过我手里的杯子，指尖碰到杯沿时，还帮我倒了半杯温水：“真是麻烦……”
“你懂什么，洗漱要漱口的。”我瞪他，却没推开他递过来的杯子。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漱完口，刚拿起毛巾，就被他接了过去。他擦得很轻，指腹蹭过我眼角时，连带着那点酒意带来的昏沉都散了点。我盯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什么，开口时声音还有点哑：“睡衣呢？”
他擦脸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我，目光深了点：“要换睡衣？”
“睡觉当然要换睡衣。”我眨眨眼。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出浴室，没一会儿就拿着件白色睡裙回来，布料是软乎乎的棉，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我接过睡裙关上门时，还听见他靠在门外的轻响，等我换好衣服开门，正撞见他盯着浴室门的样子，见我出来，才收回目光，语气很轻：“洗得挺快。”
我没说话，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酒意又涌了上来，闭上眼时，还能感觉到他站在床边的目光。
“这么早就睡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喝多了，头疼……”我嘟囔着，意识慢慢模糊。
他没再说话，只是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指尖蹭过我的额头时，温度很凉。那句“那早点休息吧”轻轻落在耳边，像一片羽毛贴在心上。可迷迷糊糊间，我又忍不住想——这份温柔，是只属于今天的吗？就像杯里的红酒，喝的时候甜，余味里却藏着点不确定，轻轻挠着心口，连梦里都带着点晃悠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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