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的寒气缓缓攀上鎏金博山炉,青烟在曹叡的眼底凝成漩涡。他猛然扯开令仪的中衣,织锦裂帛的声音让守夜的宫人们齐齐垂首,不敢直视。烛火摇曳中,锁骨下的淤痕泛着诡异的紫,恰似案头那盆将死的西府海棠。
“表妹可知这龙涎香的来历?”曹叡指尖蘸着香灰,在令仪肩头描摹司马家的族徽,“朝臣进贡的抹香鲸肠血,要剖开孕兽的肚子才能取得。”他俯身时冕旒轻扫过她战栗的眼睫,“就像你当初剖出湘儿时那般疼吗?”
令仪的目光凝固在藻井上的北斗七星,那里藏着司马昭去年七夕系的红绳。曹叡突然咬住她耳垂上的明月珰,玉碎声和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昨日宴会上看见司马昭,表妹还忘不了他吗。”
更漏滴到子时三刻,曹叡掐着令仪的腰肢按向蟠龙柱。冰凉的金漆贴上她的脊背,铜镜里交叠的身影被烛火扭曲成皮影戏。帝王带着酒气的呢喃如毒蛇游入耳蜗:“当年母亲也是这般被先帝赐死……你说郭太后怎么安心在这世上活着呢?”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曹叡袖中滑落的金错刀。刀柄缠着褪色的五色缕——正是令仪及笄那年赠予司马昭的端午辟邪之物。他握着利刃划过她小腹的妊娠纹,血珠顺着牡丹缠枝纹滚落锦褥:“待湘儿加冠,朕就让你亲眼看着司马昭……”
骤雨扑灭廊下宫灯时,曹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令仪望着溅在鲛绡帐上的黑血,恍惚想起太医令隐晦的脉案。帝王扳过她的脸狠狠吮吻,将腥甜尽数渡入她口中:“就算是死,朕也要把你们母子烙进曹氏宗庙的祭文!”
五更鼓响,曹叡更衣时故意遗落玉佩。令仪拾起这枚雕着睚眦的羊脂玉,发现璎珞间缠着一根银白发丝——与司马懿昨日进献的捷报火漆封缄中的发丝一模一样。
五更鼓歇时,曹叡的龙榻前跪满了朱紫公卿。令仪攥着染血的遗诏,绢帛上“司马懿”三字被朱砂洇成利刃。老臣的象牙笏板触地有声:“老臣惶恐,先帝既命太后摄政,臣自当恪守本分。”
“好个恪守本分!”镇军将军王凌突然出列,腰间玉具剑撞出金石之音,“当年武皇帝有令,妇人不得干政!”他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曹湘,“太子年幼,当由宗室……”
“放肆!”司马昭的玄铁剑鞘重重砸在金砖上,惊飞檐下栖鸦。他身后十二名虎贲郎齐刷刷亮出陌刀,刀光映着令仪凤冠上的东珠:“先帝灵柩尚在,王将军就要违逆遗诏?”
三更的雨丝裹着槐花香渗入尚书台。司马懿执黑子落在天元位,棋子磕出清脆的响:“太后可知先帝临终前,曾密诏夏侯玄领并州军?”烛火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老臣已让子上持虎符星夜北上。”
令仪的白子悬在半空,望见窗外司马昭离京的马队举着火龙逶迤西去。她忽然将棋奁推翻,翡翠棋子滚落满地:“太傅是要学霍光?”老臣俯身拾起一枚染尘的白子:“老臣只要大魏河清海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