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生活

康熙五十六年三月，雍亲王府的怀恪郡主清晏病逝，雍亲王连带着侧福晋李氏的丹若苑里是一片惨淡凝，清晏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就这么飘出了身体。

　　然而异变突生，牛头马面出现在身前，将锁链套在她的手腕上，"新死的魂儿，别看了，跟咱们走吧。"牛头瓮声瓮气地说。

　　清晏最后望了一眼自己躺在床榻上的身体——那具二十三岁的身体面色青白，嘴角却带着解脱般的微笑。床畔，侧福晋李氏哭得几乎昏厥，父亲雍亲王紧握着她已经冰冷的手，素来威严的面容上泪痕交错。

　　"阿玛...额娘..."清晏想伸手为他们擦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父母的身体。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轻飘飘的，无拘无束，却也...无比孤独。

　　阎王殿比她想象中要明亮许多。高坐在案后的阎王头戴冠冕，正翻动着一本泛着金光的厚册子。清晏注意到他翻到的那页上，赫然是自己的名字——爱新觉罗·清晏。

　　"大清雍亲王之女..."阎王的声音如雷霆滚动，震得殿内鬼火摇曳，"奈何先天体弱，药石罔效。"

　　清晏垂下眼帘。她自幼多病，太医们束手无策，阿玛甚至请了西藏活佛为她祈福。如今看来，天命如此。

　　"功过..."阎王正要评判，忽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穿四品官服的鬼差匆匆飘入，在阎王耳边低语几句。阎王眉头一皱，合上册子。

　　"带下去吧。"他挥了挥手，语气忽然变得含糊，"大清国运尚有，待日后再议。"

清晏被带到一座与紫禁城十分相似的宫城，刚进去，就看见一个面容和蔼、雍容华贵的老妇人，面容竟与供着的高祖母孝庄文皇后画像十分相似。这不单单是相似的问题，而是本人。

“这里是？”

清晏刚要向带她来的鬼差询问，一扭头连鬼差的鬼影都没见到，倒是和孝庄视线碰在一起。

“这里是咱们爱新觉罗家住的地方。你是哪家的小辈？是玄烨的女儿，还是玄烨的孙女？”

来到这座宫城的不仅有爱新觉罗的子孙，还有儿媳。孝庄之所以没认为清宁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媳，是因为清宁长着一双祖传的凤眸，敛眸时尽显威严。

“老祖宗！”

人死了都有地府，看到已经离世多年的长辈自然不会奇怪。清宁也明白这不仅是面容相似的问题了。

“老祖宗，我是清晏，我阿玛是汗玛法的第四子。”

“是小四的女儿啊。”

从孝庄这里得知，一个皇朝还未结束，皇族是不会投胎的，等到王朝结束才会评定功过，到那时才可以投胎。至于地府工作效率不高，无法快速安排人投胎转世，这又是后话了。

之后，清晏还见了许多早已离世的长辈，以及早夭的弟弟。

　　这一"待"，便是三百年。

　　地府的日子比清晏想象中要有趣得多。起初她只是游荡在忘川河边，看着一批批亡魂被引渡。后来某个机缘巧合，她帮一个忙不过来的鬼差整理了生死簿，展现出惊人的记忆力与条理性。

　　"你这丫头，生前是读书的？"那鬼差惊讶地问。

　　清晏微微一笑："阿玛请了翰林院的师傅教我。"

　　就这样，她从一个游魂变成了地府文吏，又因处事公允、断案如神，一步步升为判官。三百年光阴在地府不过弹指一挥间，清朝皇室成员陆续来到地府——先是皇玛法康熙，然后是八叔、九叔...最后，是她日思夜想的阿玛。

　　雍正帝的魂魄被引入阎王殿时，清晏正站在判官席上。她看着那个威严不减当年的男人，喉头哽咽。

　　"阿玛..."她轻唤。

　　雍正猛地抬头，那双锐利的眼睛穿透三百年的时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清晏？"

　　父女相认的场面让阎王殿内众鬼无不唏嘘。更令人唏嘘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清朝皇室成员聚集在地府，他们共同目睹了大清由盛转衰，最终走向灭亡。

　　"荒唐！"乾隆——清晏的弟弟元寿——气得拍案而起，"我大清怎会沦落至此？"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的画面。地府与时俱进，早已配备了全套现代科技设备。清晏叹了口气，将一杯茶推到弟弟面前："元寿，冷静些。"

　　"叫我弘历！"乾隆暴躁地纠正，随即又颓然坐下，"姐姐，我...我对不起列祖列宗..."

　　雍正冷冷地注视着屏幕："非你一人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