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沙粒,扑在瑾莫裸露的脚踝上,带着夏末最后一点温热。她赤着脚踩在被潮水漫过又退去的沙滩上,白色的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
十八岁的瑾莫已经能完美地维持人类双腿的形态,只要不主动催动,没人能看出她并非真正的陆地生灵。她微微侧着头,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那声音里藏着深海的低语,却又带着一种让她不安的躁动。
最近的梦境越来越清晰了...
猩红的海水,扭曲的水草,族人们惊恐的脸,还有那些……失去理智、扑咬同类的身影。每次从梦中惊醒,她都会浑身冰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痛。
她不相信那是真的。人鱼国在深海繁衍千年,从未有过如此毁灭性的灾难。可梦里的细节太过真实,那些从二阶“怪物”体内挖出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晶核”,那些人类和其他种族觉醒的、千奇百怪的“异能”,还有那句反复出现的、如同诅咒般的预言——“末日从海底开始,无人生还”。
“又来这里散心?”
一个清冽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瑾莫猛地回头,警惕地眯起眼。眼前的青年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他的左手腕上,一串由三片蓝色鳞片串成的手链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鳞片的色泽和质地,让瑾莫莫名感到熟悉。
是他。
这半年来,她偶尔会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循着感觉望去时,却往往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沙滩或是远处礁石后一闪而过的影子。直到三个月前,她才第一次看清这个人的脸。他总是远远地站着,不靠近,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瑾莫对人类向来保持距离,尤其是陌生的人类。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边的细沙被碾出浅浅的痕迹。“你是谁?”她的声音清润,带着海洋独有的微凉质感。
南知序看着她。
六年了。
从十四岁那年被推入深海,到此刻再次站在她面前,已经过去了六年。眼前的少女褪去了十二岁时的稚嫩,五官长开了,眉眼间多了几分属于管理者的沉静,却也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她不记得他了,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里,只有全然的陌生和警惕。
也好。南知序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忘记了,就不会再被那些痛苦的记忆纠缠。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鳞片手链,那是他当年被救后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在无数个黑暗日夜中撑下去的凭依。
当年被南老爷子发现时,他拼了命才护住这串手链,哪怕为此多挨了数不清的打。
“我叫南知序。”他率先报上名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经常看到你在这里,好像……有心事?”
瑾莫抿了抿唇,目光不自觉地又扫过他手腕上的手链。那鳞片太像族里的东西了,可鲛人鳞片向来珍贵,怎会出现在一个人类手上?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转身想走,裙摆却被风吹得缠上了脚踝,动作顿了一下。
南知序看着她微蹙的眉头,鬼使神差地开口:“是因为梦吗,瑾莫?
“瑾莫”两个字清晰地落入耳中,瑾莫的脚步猛地停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她猛地回头看向他,眼中的警惕瞬间被震惊取代,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