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初,乐艺第一次回国。
她很内向,中文也说得不流利,磕磕绊绊的自我介绍。
台下同学的笑声令她尴尬极了。
老师给她安排的位置不好,在最后一排,大多数都是男生。
她的同桌经常用那种下流淫秽的眼神看她,她提出换座位,老师同意了。
新同桌叫陈思维,长得很秀气,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因为语言问题,乐艺的朋友很少,班上的人经常嘲笑和模仿她说话的样子。
但陈思维不会,他对乐艺很好,会给她讲题,在她被嘲笑时挺身而出,乐艺对他很有好感。
九月末,陈思维约她去吃饭。
乐艺答应了。
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直接扇了她两耳光,骂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乐艺想反驳,却因为中文表达能力有限而被冤枉。
有人拍了视频并上传到网上。
乐艺声名狼藉。
陈思维转班了,乐艺被全班孤立。
小三,白莲花,绿茶婊等这样的标签打在她身上。
乐艺向父母求助,母亲软弱只会依靠男人,父亲多年不见早已生疏冷漠,老师也认为是她的错,一时间,乐艺孤立无援,话越来越少,性子越来越冷淡。
直到11月的一个雨天,乐艺初遇沈刈。
他躺在地上,身上都是伤,雨水啪嗒啪嗒掉在他身上,竟然还笑得出来。
乐艺救了他。
因此,她得到了沈刈的关照,乐艺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本以为是个双向救赎的故事,结果乐艺迎来了更严重的欺凌。
沈刈的仇家找上了乐艺,并以此来威胁沈刈,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好在,仇家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人,便放了乐艺,可沈刈竟以为她失了贞洁,甚至强迫乐艺屈身于他,最后关头恢复了理智,只留下一句“脏东西”就破门而出。
沈刈对她的喜欢是扭曲病态的,乐艺反抗过很多次,到最后也就麻木了。
校园暴力是不讲理由的,他看你不顺眼,而你又是没什么存在感,也不是强势的人,要么加入,要么被死死的按在地上摩擦,当然你也可以反抗,反抗也也有不同的,成为他们一样的人,还是利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全在你。
乐艺深深的厌恶这个地方,她想回国,可她没有能力生存下去。
六月初旬,她终于说服父亲转学了,可沈刈还是没有放过她。
说到后面,乐艺哽咽着,眼泪不受控的落下来。
姜蝉不太会安慰人,只是抱了抱她,
“乐艺,那些不会再发生了,以后我保护你。”
她没资格替乐艺说那些都过去了,怎么可能会过去。
“监控,有没有监控拍到他们欺负你?大概都有谁?法律会制裁他们的。”
乐艺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乐艺哭了很久,姜蝉抱了她很久。
“乐艺,强势一点,学会保护自己,”
姜蝉摘下头绳,用手梳着乐艺的头发,给她扎了个高马尾。
“我知道在日本学校是不能把头发扎起来的,可这是在中国。
高马尾比较有精气神,你要试着去改变自己,外向一点,或者,哪怕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也总好过孤军奋战。”
话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乐艺几乎都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对了,我向你介绍个人,以后有什么事就报让姐的名字。”
太阳没入地平线,只留橙霞染了小小一块天。
“你知不知道怎么出去,这里晚上很危险。”
来得太急,忘记带手机了。
“跟我来。”
乐艺在前面带路。
一山放出一山拦,快出巷口时遇到有人在打架斗殴。
姜蝉拉着乐艺悄悄远离战场。
“怎么办?”
乐艺有些焦急,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还好,可是这次有姜蝉陪伴。
“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乐艺乖乖把手机给她。
姜蝉打了个电话,“阿雪,我和朋友在清河巷,巷口有人打架我们出不去了。”
话里不自觉的带上了撒娇意味。
电话那头回了句“很快就到”便挂了。
姜蝉给乐艺做了个“OK”手势,“再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不到十分钟就听见了周雪让的声音。
“这里!阿雪!”
姜蝉晃着打开电筒的手机,白光摇曳。
一看到人,姜蝉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阿雪,我好想你,你这些天都不来找我,人也不在学校和网吧。”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周雪让揉了揉她的脑袋。
“还有件事。”
姜蝉简略说了乐艺的事情。
“好,以后她就是我周雪让罩着的人。”
以暴制暴的确不是最好的方法,却是最有用的。
星期天再次见到乐艺,她穿着清风的校服,扎起了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
“早上好。”
乐艺主动打招呼。
“呐,请你吃零食。”
姜蝉递过去一只袋子,看到许周笑着过来了,满面春光。
“许周周,笑得一脸荡漾,发生什么好事啦?”
“谈恋爱还是中彩票了?”
一语成谶。
“卧槽,你真谈了?!!”
许周害羞的点点头。
不对劲不对劲,她不是一直喜欢沈刈,怎么会谈恋爱?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和沈刈谈了?
沈刈?
姜蝉做了个口型。
“很好猜吗?”
许周还是很害羞,回座位坐着笑。
调座位后,许周坐在了二组倒二的位置,和她隔得有点远。
姜蝉:……
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
乐艺问。
“没事儿……”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姐妹跳进火坑里。
谢惊昼把星期五姜蝉落下的书包放在她桌上,“你去清河巷干嘛?”
“就是……你问乐艺吧。”
她现在不想说话。
托人去查监控的事也没什么进展,乐艺也不同意报警,现在许周又……
害,烦死了,还不如学习。
谢惊昼摸了摸她的脑袋,“今天烦躁得很么?吃颗糖压压惊。”
姜蝉回过神时,嘴里已经被塞了一颗薄荷糖,清爽的味道迅速蔓延。
“怎么是薄荷味?”
“你现在需要清醒一下头脑。”
姜蝉冲他招了招手,“我跟你说些事。”
谢惊昼凑过来。
姜蝉用手挡着,将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了。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她身上的白桃香味比往日更加浓郁,谢惊昼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了。
谢惊昼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报不报警是乐艺的事,至于许周,你还是把话说开吧。”
“还有就是,姜知了,别人的事你并没有义务帮到底,帮忙也是出于道德层面的,所以,不要为此影响了自己,现在好好学习,七月初就考试了。”
姜蝉点了点头。
晚自习一结束,姜蝉飞快的跑向许周,一如往常的牵起许周的手。
然而这次,许周挣脱了她的手。
“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回家了,阿刈会送我的。”
“许周!沈刈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就是个人品败坏的渣男!”
闻言,许周没有生气。
“知了,我知道,可我心甘情愿,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成为飞蛾扑火的蛾子。”
“好了,他还在等我,先过去了。”
许周是用跑的,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姜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送你回家。”
谢惊昼走到她身边,“书包给我。”
一路上,姜蝉的情绪都很低落,谢惊昼沉默地跟在她身边。
“谢惊昼,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姜蝉红着眼。
“没有,是别人不接受你的善意。”
“那,那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他们的法律意识也太淡薄了,《未成年保护法》不知道吗?沈刈的行为可是猥亵罪!还有那些人是故意伤害!”
“嗯,”谢惊昼弯了弯唇,“想不想吃东西?”
“想!”
两人来到大排档。
“谢惊昼,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姜蝉突然问他。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回答:
“有啊,怎么了?”
姜蝉的心底有点失落,面上不显,“说好的,高中毕业之前不谈恋爱!”
“这个不一定,得看情况。”
“你要背叛我们的联盟?!”
“还是算了,这是你的自由。”
姜蝉闷闷不乐,猛灌了一口汽水。
后果就是被呛到了。
“慢点。”
送到楼下,姜蝉回过头,“谢惊昼,今天谢谢你了!”
谢家和姜家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他还愿意送自己到家。
“客气什么,快回家休息!”
谢惊昼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