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24

此时正值冬日，消息传来时弘历正躺在晞月那温暖到发热的暖阁里打盹儿，听到吴书来的禀报，顿时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再三确认后又开始询问诸英的怀相如何，待得知一切都好之后却并没有多么激动的样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望诸英的意思。

挥挥手让吴书来退下，弘历脸上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思考，自家人知自家事，因着幼时的遭遇，弘历对于成为一个父亲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什么期待和喜悦，比起这些，一个儿子为他带来的隐形助益、时下传宗接代的主流想法，这些带有功利性质的东西都比要做父亲这件事更让弘历来得更有实感。

这些心理状况，弘历早在晞月的梳理下清楚明白，并且毫不心虚地将之通通怪罪归咎于他的皇阿玛，然后心安理得地承认并接受自己因童年悲惨遭遇而生成的心理缺陷，因此他自然地在晞月面前袒露自己对于初为人父这件事的冷漠，毫不担心会被认为冷血无情什么的，因为这世上只有晞月了解且理解他心里的“创伤”。

少顷，弘历试探着开口。

弘历姐姐，诸英的孩子…姐姐可有兴趣？

晞月因为救他而坏了身子、子嗣艰难这件事，这么多年一直是弘历心里的隐痛，虽然太医说只是艰难，并不是全无希望，可弘历也知道，能让宫里的太医说出艰难二字，便已经意味着那到底有多艰难了。

如今的弘历也不确定自己能活多久，虽然表面上看晞月身子不好有很大概率走在自己前面，但世事无绝对，皇阿玛宫里那位端皇贵妃可不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弘历甚至常常以那位皇贵妃安慰自己：只要精心金贵的养护着，晞月姐姐定然也能长命百岁的！

因此弘历常常会因此事而烦忧，总是会担忧晞月的后半生乃至晚年会过得凄凉惨淡，特别是这些年关注着皇阿玛的后宫，他更加了解了那些没有孩子的后妃的日子有多么难过，纵然位至贵妃、皇贵妃，没有宠爱、孩子，生活也不过是一滩死水，熬日子罢了。

弘历也不避讳自己和熹贵妃的关系，与其日后找一个年纪大了、记事了的，很大概率养不熟的孩子，还是这样落地便抱来养着的更靠谱些，且在弘历的想法里，日后自己……那长子总是多了两分尊贵的，纵然那孩子没什么能力，凭着长子的身份，封个和硕亲王还是没问题的，这样，总也能保晞月一生无忧了。

若是担心生母养母的问题，那诸英……弘历眼里闪过一抹狠辣。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这些思考也就是弘历心念流转间的功夫，在问出那句话后，弘历便看向了晞月，等着她的反应，视线里还有几分期盼，只因他知道，晞月对于子嗣一事是不大上心的，可这种无所谓的心态就更让弘历焦虑了，因此殷切的希望晞月能够给出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只可惜

就见正百无聊赖的练习着笔触的晞月抬眼淡淡地扫了弘历一眼，弘历的神情瞬间萎靡中带着些失望，讪讪一笑道。

弘历罢了罢了，你莫嫌我聒噪，我不过白问这么一嘴。

说着弘历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悠悠起身，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化，喜悦、激动、兴奋，诸般情绪交织，看着就是个乍然听闻好消息的生手父亲。

又叮嘱了几句家常后，弘历向着外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回头，带着些孩子气地故意道。

弘历无妨，日后姐姐改了心意，咱们再做打算就是了，皇室没有合适的，宗室里也多的是。

像是这么说便能不为这件事定论一般，也好像扳回一局般，说完弘历也不管晞月的反应，得意的笑了两声便大步出了屋子。

回归宁静的室内，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不时响起，晞月看着笔下的白纸被自己随意描绘，笑容意味深长。

「一个无子无女的嫡福晋，要是再碰上一个长子长女双全的妾室……富察琅嬅，这日子，你可要好好受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