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32

不管永绶夫妻如何伤心愤怒，搞出烂摊子来的是自己女儿，便容不得他们躲避。

果然，当日法源寺发生的事情在那些御前侍卫休沐归家后，很快便传了出去。

接下来，在皇上派人接意欢入宫之前，最先上门的便是那些姻亲家族。

那些嫁出去的叶赫那拉姑奶奶们大多回到各自家里询问父母，她们的堂妹怎么会做出这样令家族蒙羞的事情？

少部分气性大些的姑奶奶们，直接打上了永绶府里，指着夫妻二人的鼻子便是一通骂。

随后便是族中的长辈叔伯婶娘、同辈兄弟妯娌上门了。

要不是因为顾忌着男方是皇上，这些人差点儿要将永绶府里砸了。

即便已经如此克制，永绶依然挨了几个脾气火爆的族兄弟几拳头。

永绶妻子瓜尔佳氏也被妯娌们团团围在中间，一通辛辣嘲讽，被骂得掩面而泣。

关于这些永绶夫妻都没有瞒着意欢，甚至命人特意将他们夫妻的惨状描述得鲜活生动。

在爱情得到了满足之后，叶赫那拉意欢的其他情感也随之恢复为正常人水平。

一想到因为她的原因叫父母蒙羞至此，拖累家族女眷名声，意欢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精神痛苦之中。

开始了新一轮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本就十分憔悴的人儿越发虚弱起来。

而在外头，一连数日，永绶夫妻都在对着各方亲戚老亲陪笑脸、说好话，真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卑微至极。

当然，这只是为了出气，真正能叫人消气的还是实打实的利益赔付，甭管是真金白银，还是关系人脉。

总之平息这一场风波之后，永绶这一脉是彻底元气大伤。

而此事的波及面之广，原本以永绶一家是绝没法安抚下这么多人的。

好在意欢到底是被皇上看上了，也算是“未来可期”吧。

大家秉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想法，还是多少退了几步的。

反正亲戚关系还在，只要不彻底撕破脸，日后万一永绶家的女儿起来了，就还是他们家里的姑奶奶/侄女/外甥女。

对于众人的心思永绶夫妻也是心知肚明并且乐见其成的。

独木不成林，在这个权贵阶级，这一众姻亲可以舍弃叶赫那拉永绶一家，但永绶一家绝不能舍弃掉这一众姻亲。

在处理好外部矛盾之后，永绶夫妻才又回过头来开始重新与自己的女儿对话。

这一回，便由之前全程没有开过口的永绶妻子瓜尔佳氏出面。

采取怀柔政策，发动情感攻势，在让意欢停下这种伤害自己身体、损坏自己容色方式的同时。

势将意欢心中对父母亲族的愧疚拉到巅峰，永绶夫妻也确实是有些怕了。

他们如今甚至不抱什么让女儿争气、得宠的念头，只希望这个女儿在宫中做任何事之前能够想一想家族。

意欢也十分清楚地领会到了自家阿玛额娘的意思：无论何时何事，绝不可以惹怒皇上，绝不可以被厌弃。若有一日失宠，就安心认命在宫中了却余生。

对此，意欢有些难过，但也理解父母的难处，并将此事铭记在了心里。

另一边，皇帝自回宫之后便心情不错，毕竟一个贵女当众向他表白，这不是证明他的魅力无边？

但现实情况和他的原本的打算却是有些矛盾，他原想回宫后过几日便接意欢入宫。

但姮媞公主的病情一路恶化，到如今，许多人都看出了些不大好的苗头。

这位长公主只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虽说他是兄长还是皇帝，原不必为了妹妹退让，但太后如今如何担心女儿几乎要哭瞎了双眼。

作为儿子，这个时候纳新人，可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尤其是，意欢的事情虽然没有传到民间去，但权贵阶级基本都是知道此事的。

这事儿是女方倾慕，主动而为，并非皇上荒唐行事，因此对皇上来说也可以算作是一桩风流美谈。

前提是，他不能急色到在这个不合适的节骨眼出现不合适的行为。

这些道理皇帝也都懂，但并不妨碍他在被迫控制自己之后的不悦。

带着这份不悦又不能常进后宫的皇帝，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尚书房。

如今宫中三位阿哥，也就只有纯妃膝下的大阿哥和三阿哥到了入尚书房学习的年纪。

而想起嬿婉曾经透露出的纯妃“携子自重”的心态，皇帝再看永璜和永璋的心态也就不大一样了。

尤其是永璜 ，这位皇长子今年已经十二岁，按照清朝的规矩，皇子十五岁大婚，然后理论上就可以开府封爵、入朝当差了……

皇帝似乎也是突然意识到，原来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的长子已经这么大了。

大到很快也就可以觊觎他的皇位了……

怀揣着防患于未然的心情，皇帝开始“关心”起了他的儿子们，当然鉴于永璋还小，主要还是永璜。

而这里是如懿传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永璜着实不算是一个太聪明的孩子。

皇帝更是发现，特别是他那方才六岁的三儿子永璋，小小年纪已经能看出其……憨痴。

这一发现让皇帝松了口气，同时也让他十分恼怒，毕竟这可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怎么会资质如此不堪？

这肯定不是他的错，那错的就只能是纯妃了。

当下，皇帝并没有立刻向纯妃发难，而是在考教功课之余开始表现自己大阿哥的不满。

自然，永璜只是资质一般，但却并非没有野心，皇帝还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一点，因此该打压的当然还是要打压。

永璋虽然是顺带的，但也得了几次训斥。

为此，这几日纯妃的脸上也只剩下了愁绪……

……………………………

养心殿

李玉站在暖阁外，见进忠进来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脸。

李玉皇上吩咐过了，你直接进去就是。

进忠笑容亲切地点点头。

进忠多谢师傅了。

随后便进了里间，徒留身后李玉心情复杂，他如今虽然还是御前总管，但在养心殿里面的地位却是却不如从前了，如今更是沦落到给皇上和进忠守门的地步。

令妃盛宠犹在，宫外又多了个等着入宫的叶赫那拉氏……

想起皇上之前已经动了接如懿出来的心思，李玉觉得，他也许该在皇上面前再为娴主儿“露露脸”了。

进忠皇上，奴才已经暗中探查清楚了，乌拉那拉氏的手镯中并未发现零陵香。

皇帝身体弧度微微前倾。

皇上可瞧准了？

进忠是，不过是一开始便没有，还是之后乌拉那拉氏发现后除去……时间过去了太久，奴才也查不出什么了。

皇帝面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他到底希望是哪一种真相。

进忠另外，奴才查到贵妃娘娘的汤药有些问题，而齐汝太医……似乎是太后娘娘的人。

皇上什么？！

进忠奴才在贵妃的药渣中发现了与贵妃症状相冲的药材，顺藤摸瓜查到了齐汝身上……

皇帝面色阴沉，此时此刻，什么如懿、零陵香、意欢、永璜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

皇上皇额娘……她老人家这是想干什么……

自言自语一声后，皇帝视线落回进忠身上，眼神闪了闪。

皇上将此事相关线索全都整理出来交给朕，包括贵妃的药渣。

进忠明白，皇上这是要让毓瑚再去确认一次，虽然他的能力得到了皇上渐多的倚重，但论起信任来还是要差毓瑚一大截。

进忠嗻。另外还有一事……

今天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事，因此皇帝拧起眉头。

皇上何事？

进忠说来也不算什么要紧事，只是奴才知道，冷宫那两个侍卫都是受了毓瑚姑姑嘱咐关照乌拉那拉氏的。

这一点，在进忠从毓瑚手上分走了一部分人手，同样暗中为皇上办事开始，皇帝就没有瞒着进忠了。

进忠只是那两人中叫赵九霄的，瞧着却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一应事物倒都是那名为凌云彻的侍卫在操心。

听到是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皇帝的眉头松开，但对底下侍卫的玩忽职守还是有些不满。

皇上如此说来，那凌云彻倒是个好的。

进忠是，奴才瞧着这凌侍卫确实不错，这几年对乌拉那拉氏的事情都十分上心，除了那些刺绣一直都是他经手外，也常在些生活琐事上提供些帮助，甚至之前那尔布大人犯错回京，也是那凌云彻多次去那尔布府上探望，想必也是为了叫乌拉那拉氏安心。

进忠表情和语气都带着欣赏。

进忠这几年虽没有什么赏赐，但凌云彻对毓瑚姑姑交代的这桩差事一直勤勤恳恳、从无懈怠，倒是个老实听话的。

说者“无心”，但皇帝心里有一道模糊的情绪闪过，来不及细究就被进忠打断。

进忠奴才说起此事，是想请示皇上，是否要将那赵九霄裁撤，重换个得力的？

顺着进忠的话稍思考了一瞬，皇帝轻轻摇头。

皇上罢了，左右那两人也用不了多久了，不必再招惹眼球，那赵九霄不堪大用，记下名字回头打发去别处就是了。

进忠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对于皇帝话里透出的意思做出一副并不知情、也并不好奇和在意的样子。

进忠嗻，奴才遵旨。

见状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皇上去吧，去将东西整理好交给朕，叫李玉进来伺候吧。

进忠嗻，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