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榕早就看到了。
那只灰毛草兔,同时吸引了两只狼。紫榕悄悄地离开了媚媚,静卧在狗尾巴草丛中,远望着乌柳在草兔的带领下越跑越远。他不理解,不应该埋伏在草兔身边趁他冷不防一口咬断他的动脉血管吗?乌柳这家伙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草兔的嗅觉和听觉这么敏捷,一只幼狼怎么可能追上呢?他缓缓地站起身,掸掸尾巴,迅速在脑海里生成一个计划。他打算以一种更为谨慎的方法捉住兔子
紫榕循着乌柳与草兔的气味,追了出去。来到乌柳经过的小山坡前,他略微思索片刻,选择了从山底绕行,另辟一条道路。来到山谷处,兔子的气味明显加重,紫榕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离猎物不远了!他屏住呼吸,藏在背风的矮树丛中,悄悄地往外望去:草兔近在两步内,并且正因为面前的乌柳而分心。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紫榕猛地跳出草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中草兔脆弱的脖颈。“唧——”,野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小命便被结果了。紫榕此时已经饥肠辘辘,他没有多想,便开始享用面前的美餐,将锋利的狼牙伸进草兔的腹中,撕咬开它的肚皮,津津有味地嚼着草兔濡软的内脏。血的甜腥味传到了乌柳鼻中,他踉跄地爬起来,抖抖身上的土,愣愣地望着啃食兔肉的紫榕,一双棕褐色的狼眼里充满了疑惑。
紫榕是什么时候跳出来的?他又是怎么捉住草兔的?乌柳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太快了,以至于他只看到紫榕正在啃咬一只他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草兔。乌柳的脸立即阴沉下来,他愤怒地短嚎一声,警告紫榕:
——欧!快还我,不然我和你没完!
紫榕惊奇地抬起头,这才又一次把注意力放在狼毛蓬乱的乌柳身上。他舔舔嘴边的血迹,不满地嗥叫一声:
——我凭着我自己的能力捕到的,我为什么不能享用?
——我比你多花费了两倍的力气,你不过按了一下爪子、开合了一下狼嘴,就想要夺走它!
——那不就证明你是一只白费力气的蠢狼吗?
乌柳“嗷”地怪嚎一声,他的自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虽说对面是自己的狼兄,但是他丝毫不承认自己输过他。没抓住兔子就算了,还被紫榕当场截胡。他强大的自尊心和好胜心促使他不肯让步,他气愤地亮出还未完全成熟的狼牙,腾空而起向紫榕扑去。
来就来,谁怕谁?紫榕也立刻气势汹汹地应战。两只狼崽咬在了一起。
由于乌柳之前追逐草兔时过于疲惫,几个回合下来明显体力不支,僵持了几局后,招数终于被紫榕攻破。紫榕一个俯身躲过乌柳的狼爪,从他身后冷不丁地蹿出,骑到了他身上,把乌柳压制在地。他得意地嗥叫起来:
——快投降吧,你打不过我的!
乌柳没有放弃咕噜咕噜地低嗥着,试图挣脱。
渐渐地,紫榕身下的动静弱下来了。乌柳的狼尾已经顺从地耷拉下来,浑身的狼毛也服帖地低了下去。紫榕认定乌柳已经认输了。呵,知道与我争抢食物的代价了吧。他边想边准备从乌柳背上跳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乌柳尖利地短嗥一声,扭转狼腰,狼嘴直接咬住了紫榕的左后脚。紫榕疼得大叫一声,回头看到乌柳正迅速奔向被搁置一旁的草兔肉,再看自己的脚上,多了一排鲜红的血印,正在向外渗血。
紫榕的怒火噌的一下上来了。首先,乌柳这傻家伙误会了他,这草兔按理来并不是乌柳一狼捕获,他紫榕也跟了一路。是的,乌柳费劲地追了半天,但最终是自己咬死的草兔,败了就是败了,乌柳明明是没有资格来抢夺的!
再说,毕竟他与乌柳是兄弟,有着血缘关系。动物之间多少有点感情,即使是狼,也有兄弟情藏在骨子里。所以紫榕在与乌柳的争斗过程中,只是咬破了乌柳的皮而不是肉和骨,想以此使乌柳折服。可现在看来,这办法铁定是行不通了。既然如此,好马不吃回头草,一头狼也不会轻易反悔。狼是一种很要尊严的动物,既然要夺回食物,就得拼到底,绝不半路撤兵。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紫榕露出雪亮的狼牙,朝着乌柳的尾巴咬了下去。
“呜——!”
乌柳立刻如遭雷劈一般嗷呜痛叫一声,他的后半截尾巴顿时血流如注,原本乌黑的皮毛染成了血红色。疼痛软化了他的一切思想,他的身子仿佛立刻小了一圈,脊背立刻弯了下去。紫榕发出愤怒的嗥声,扑向乌柳,咬住他的左耳,把他重重摁倒在地面上。
这时,狼嚎声再次响起了,紫榕回头,见竟是卡鲁鲁在呼唤他们。他马上放掉身下的乌柳,小跑几步叼起搁置一旁的兔子,向焦急的卡鲁鲁跑去。被摁倒在地的乌柳在原地沉寂良久,才缓缓地爬起来,他狼尾软塌塌地坠着,狼毛凌乱地和血痂混在一块,默默地跟上狼父与兴高采烈的狼兄。这一回,乌柳彻底投降了。
这天,紫榕成了家族中的英雄。回到石洞的一路上,他把头仰得老高,为突出嘴中衔着的轻轻摇摆的草兔,一条狼尾在空中快活地摇摆。即便已经回到了洞里,他依然不肯罢休,要拖着草兔的长耳朵在洞中小跑几圈,最后仰头张开他那狼牙还未锋利的嘴,高嗥几声,才肯低下头享用这份初次捕猎的战利品。茶茶、白霄和黄菊这三只雌狼向紫榕发出呜呜的叫声,以表敬仰之情,并争先恐后地帮他梳理好凌乱的狼毛。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石洞的阴暗角落中,乌柳暗暗挺起了脊背,仇恨的目光如同两道火焰,直射在紫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