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悠悠呢？你把悠悠弄哪去了！”
砖房里，女子站在灶台前质问她的婆婆。
正在生火的王青莲一下直起身，怒气冲冲的回道：“你这个贱女人，生不出儿子，还想要个小贱人吃我家的饭？她？刚被我卖了！”
林幺儿顿时脸色煞白，仿佛不愿意接受：“娘，我知道你不满意我生了女儿，但她是你亲孙女啊？你是在气我，你在骗我！”
“骗骗骗，我告诉你，我只能有孙子，女的能干什么啊？我儿子可是秀才，以后我孙子还会是状元哩！”
林幺儿突然捂住胸口，她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泪水，她缓缓摇头，盯着正常炒菜的婆婆，绝望极了，满腔痛苦在身体里乱窜，王青莲的话犹如一根根尖刺直直的刺向林幺儿的心头，鲜血涌上喉口，一口吐出。
身子软软瘫倒下去。
“王叔，幺儿咋样啊？”
“她这是肝气郁结，气郁化火，火横逆犯胃而吐血，我开几副下火清气的药，日后注意心态就好了。”
送走了王叔的煜军已是憔悴万分，女儿昨早才被偷，一直瞒着媳妇儿，谁知道晚上回来，媳妇儿就吐血晕了，女儿也没找到。
“悠悠，悠悠。”
林幺儿再次醒来，眼神却变得呆滞，一直重复着女儿的名字。
河边晚风凄凉，煜军坐在岸边，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家人都会不幸。
远处，一位少女牵着一个13岁左右的男孩走了过来，靠近了，才知是还稚嫩的刘丽和煜一。
煜一看见哥哥，挣脱刘丽的手，跑到煜军背后扑了过去。
“哥，哥。”
煜军一愣，缓过神来，转身看见这个小弟弟，感到愧疚。
他知道，家里的房子是拿着煜一父母的命钱修的，自己的娘还让这个孩子撞傻了。
“军哥，煜一吵着要找你，我就带他来找你了。我听说，悠悠被偷了，幺儿姐还——”
刘丽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止住了嘴。
煜一可不知道，他扒着煜军的脑袋，问道：“哥……哥，小……小妹妹在哪啊？”
这无心的一句话，击塌了煜军强撑的理智。
砖房的主屋里，煜平安指责着王青莲。
“当初叫你不要卖，好歹是我们亲孙女，现在好了，儿媳妇傻了，孙女也没了，你就说怎么办？”
王青莲瞪起那双眼珠子，一拍桌案站起来，骂道：“煜老二，当初你也是同意了的，怎么好像全是我的错？傻了不代表不能生，你们煜家可真是霉神入宅，一个个的不是死就是傻！”
“你怎么说话呢？你不是煜家的？嫁给了我，你就是煜家的人！”
不过好在没什么人知道孩子是被他们卖的，村里人也都可怜煜家的遭遇，但也嫌弃这厄运。
因此也纷纷唯恐避之不及。
林幺儿每天都是叫着“悠悠”，王青莲早都受不了。
一天下午，林幺儿偷偷跑了出去，王青莲发现后追了出去，她们来到了河边。
“你又发什么疯，还不回去。”
王青莲真是后悔当初让儿子娶了这个女人。
站在河边的林幺儿一下转过身来，将王青莲吓了一跳。
“娘，求您了，悠悠到底在哪儿？”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林幺儿仿佛全身着火一般，她紧张地等待婆婆的回答。虽然婆婆说过女儿已经被卖了，但万一呢？这是一位母亲最后的希望。
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的王青莲缓过神来，发现对方口齿清楚，带着试探，问：“你没疯啊？”
林幺儿颤颤巍巍地向婆婆走去，单薄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看的王青莲也愧疚了，她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冲动，身为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的爱护，她自然清楚。
可是孩子已经被卖了，谁知道被那牙婆子卖去哪儿了！
“幺儿啊，你听我一句劝，孩子是真的卖了，我说对不起，卖的钱我给你补身子，你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啊，来年生个大胖孙子也说不定。”
本来就是强撑着的林幺儿，最后的希望破灭了，她眼底满是绝望，踉跄了一下。
她再次变得呆滞，王青莲吓坏了。
突然，那一声声的呼唤林幺儿的口中喊出，她边跑边喊。
“悠悠。”
“悠悠，娘来了。”
眼看她就要跑远了，王青莲赶紧追上去拉住了她，两个女人就这样在河边拉扯，当时正值降雨期，河里的水波涛汹涌。河岸的泥土湿滑，四只脚在这上面时不时溜几下。
“啊啊！”
扑通一声，很快那个单薄的身躯消失在了河流中。
王青莲还伸着手，差点跪了下去，她刚想去喊人，却停下了脚步。
最后她绕了小路，回到了村子里，大喊着：“救命呀，来人啊，我儿媳妇不见了！”
听着这话，大家伙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去找人，确实在河边找到了脚印，这般汹涌的水，人下去了，也都救不回来了。
煜军也曾为此大病一场。
五年后的今天，王青莲说出了当年的真相，松了口气，却也担忧起来。
门口扎堆的村民唏嘘着，人群中一名老汉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一脸的轻松，就好像才丢弃了个很重的包袱。
他缓缓道来：“煜家媳妇儿，其实当年那牙婆子是我远房表亲，而当年你家儿媳妇落水的时候正好，我在那边送那表亲离开。只能怪命运弄人啊！”
王青莲没想到这些年来一直有人知道自己做的事。顿时羞愧难当，手指止不住的扣着粗糙黑黄的的指甲，现在真是又羞又悔
“王青莲！你干的好事，你亲孙女儿，怎么着，我们是养不起女孩儿吗？儿媳妇也是被你推下去，你，你……”
煜平安气的半死，这宠了半辈子的媳妇儿做事是真糊涂，亏得还比自己读书多，还不是个瓜婆娘。
王青莲听到丈夫突然对自己大吼，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感。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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