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十五分，程橙一脚踹开宿舍门冲了进来。
"初夏！快醒醒！出大事了！"她一把掀开我的被子，把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屏幕上的微博热搜第一赫然是：#星光练习生遭突击检查#。
"什么情况？"我一个激灵坐起身，抢过手机。
「据知情人士透露，昨晚文化执法部门突击检查《星光练习生》制作组办公室，带走多份文件资料。有传言称节目涉嫌票数造假和违规交易...」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到各路营销号已经开始疯狂猜测。一张模糊的照片显示，王骏脸色铁青地被执法人员围在中间，而他身后的保险柜大开着。
"十点，顶楼会议室。"我喃喃自语，想起祁寒助理的传话。
程橙凑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匆忙跳下床，"今天录制取消了吗？"
"暂时停了，所有选手待在宿舍等通知。"程橙压低声音，"听说王骏的保险柜里有一份'特殊名单'，上面写了哪些公司给了多少钱，要保送哪些选手进多少强..."
我系鞋带的手顿住了。这就是祁寒说的"蝴蝶效应"？一支录音笔竟然引发了这么大的风暴？
洗漱时，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是明显的青黑。昨晚那条 cryptic 的短信还躺在我手机里——"蝴蝶煽动翅膀前，不会询问风暴的意见"。祁寒到底在策划什么？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证据的？
九点四十五分，我借口去医务室检查脚伤溜出宿舍，悄悄乘电梯上了顶楼。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会议室的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祁寒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出一道金边。听到声音，他转过身，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与释然交织的表情。
"来了。"他微微颔首，示意我坐下。
"祁老师，昨晚的突击检查..."我迫不及待地开口。
"是我举报的。"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过去三个月，我收集了足够把王骏和半个娱乐圈送进监狱的证据。"
我瞪大眼睛："三个月？可您昨天才拿到我的录音..."
"你的录音只是最后一根稻草。"祁寒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王骏这种人，不会因为一次录音就倒台。但他会因为贪得无厌——把同样的'服务'卖给太多家公司而翻车。"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出现一份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上面详细记录了选手姓名、经纪公司、支付的"赞助费"金额，以及承诺的最终名次。
"这是...？"
"'特殊名单'的副本。"祁寒轻敲键盘，表格右侧跳出一系列银行流水截图，"王骏很聪明，从不直接收钱。这些钱都打进了他小舅子开的广告公司账户，伪装成'品牌合作费'。"
我的目光在名单上搜寻，很快找到了江玥的名字——"星耀娱乐，200万，保送前三"。再往下，竟然看到了程橙的名字——"橙子文化，80万，二十强"。
"程橙也...？"我的喉咙发紧。
"她不知道。"祁寒摇头，"她舅舅是橙子文化老板，瞒着她操作的。"
我继续往下翻，突然在名单最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俞初夏，个人练习生，0元，淘汰。"
"看来我连被收买的资格都没有。"我苦笑道。
祁寒突然倾身向前，眼神锐利："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第一，把录音笔交给我，我保证它会在合适的时机发挥最大作用。第二，你现在就可以发微博曝光，但很可能被反咬一口，毕竟你是个即将被淘汰的选手，动机可疑。"
我咬着下唇："您需要我的录音笔做什么？王骏不是已经被调查了吗？"
"王骏只是小鱼。"祁寒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要钓的是他背后的大鳄——星耀娱乐的赵董事长。那份名单上60%的'交易'都和他有关，但他太狡猾，从不留下直接证据。"
"我的录音里有王骏提到星耀下周单曲发布会的事..."
"正是如此。"祁寒点头，"时间点吻合，能证明赵董事长知情并参与操纵比赛。"
我毫不犹豫地掏出录音笔递给他："我选第一个。"
祁寒接过录音笔，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他的手指冰凉。"现在回宿舍，什么都不要说。今天下午会有节目组的人找你谈话，记住——"他直视我的眼睛，"你没见过这份名单，也没给过我任何东西。"
"他们会信吗？"
"不重要。"祁寒合上电脑，"重要的是程序正义。执法部门已经介入，接下来是他们的工作了。"
我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祁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睛。"十年前，我也参加过选秀。"他轻声说，"我的对手是当时最被看好的冠军人选。决赛前夜，他吞了一整瓶安眠药——因为受不了被威胁退赛的压力。"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圈子从来不缺王骏这样的人。"祁寒的声音冷得像冰，"缺的是敢站出来说'够了'的人。"
离开会议室，我的脑子嗡嗡作响。电梯下到十楼时突然停了，门一开，我撞上了最不想见的人——江玥。
她双眼红肿，显然哭了一整夜。看到我，她先是一愣，随后竟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俞初夏！谢天谢地，我正找你！"
"找我？"我警惕地后退半步。
江玥四下张望，一把将我拉进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锁上门。"听着，我没时间解释太多。"她的声音发抖，"王骏完了，但赵董事长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手上有录音对不对？星耀的人已经在查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录音的事？"
"王骏昨晚疯了似的打电话给我经纪人，说有人录下了他和我的...谈话。"江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以为是你，但不确定。今天下午他们一定会试探你。"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江玥的眼泪突然涌出来："因为我受够了！"她哽咽着说，"去年他们用同样的手段逼走了我最要好的练习生，现在轮到我了...除非我同意续签那份奴隶合约..."
她从内衣里摸出一个小U盘塞给我："这里面是星耀过去三年操纵各种比赛的证据，包括...包括一些不堪入目的视频。如果...如果我出什么事，请把它交给可靠的人。"
我震惊地看着手中的U盘："江玥，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董事长背后有人，很强大的靠山。"她抹去眼泪，突然抓住我的手，"俞初夏，你运气好，没有签公司。趁还能抽身，保护好自己。"
她说完就要离开，我一把拉住她："等等！祁寒老师知道这些吗？"
江玥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祁寒...他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多。但也正因为知道太多，他比谁都危险。"她苦笑一声，"这个圈子里，好人活不长。"
下午两点，果然如祁寒和江玥所料，节目组副导演"邀请"我去会议室"聊聊"。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副导演李敏、星耀娱乐的艺人总监周莉，以及一位我没见过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眼神阴鸷。
"初夏啊，坐。"李敏笑容可掬，"这位是星耀娱乐的周总监，这位是文化局的刘处长。"
文化局？我心头一紧，强作镇定地坐下。
"俞小姐，直说了吧。"周莉开门见山，"我们听说你手上有一些...不恰当的录音资料。星耀愿意用一份优厚的合约交换它。"
我差点笑出声："您是说，用一份卖身契换我的证据？"
"注意你的言辞。"那位"刘处长"冷冷地说，"散布不实录音是违法行为，严重的话可以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那报警啊。"我直视他的眼睛，"让警察来查查谁的违法行为更严重。"
会议室陷入死寂。
"年轻人，别太天真。"刘处长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王骏现在在哪吗？在医院。突发'精神问题'，无法接受调查。没有他的证词，单凭一份录音能证明什么？"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们在威胁我，而且毫不掩饰。
"这样吧，"周莉换上亲切的语气，"你把录音交出来，我们保证你进入决赛，怎么样？公平交易。"
我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周总监，我不知道什么录音。但如果真有这种东西，您觉得我会蠢到随身携带吗？"
刘处长的眼神变得危险："小姑娘，在娱乐圈混，最重要的是认清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谢谢忠告。"我转身走向门口，"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最讨厌被人威胁。"
走出会议室，我的后背已经湿透。刚拐过走廊，一只手突然把我拉进消防通道。是程橙。
"天啊你疯了吗？"她压低声音，"我刚才在隔壁偷听...你知道那个刘处长是谁吗？赵董事长的大学室友！"
"猜到了。"我苦笑，"程橙，名单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她烦躁地摆手，"我舅舅那个白痴...不过80万对他来说就是零花钱，最多罚酒三杯。"她突然严肃起来，"但你不一样，你手上真有录音？"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完了完了。"程橙抓着自己的头发，"赵董事长最恨别人留证据...去年有个小明星偷偷录音，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她退圈了，据说精神出了问题。"程橙吞了吞口水，"初夏，你得找个靠山，立刻马上。"
"靠山？"
"祁寒啊！"程橙瞪大眼睛，"昨天他当众给你披外套，全节目组都看见了。现在只有他能罩你！"
我摇摇头："我不能连累他..."
"连累？"程橙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小姐，你以为这场风暴是谁掀起来的？祁寒在圈内混了十年，他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说着，我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晚八点，地下二层停车场B区。带上所有东西。——RH」
程橙瞥见屏幕，吹了个口哨："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的骑士驾着七彩祥云来救你了。"
我拍了她一下，心却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祁寒到底在计划什么？而我又将被卷入怎样的风暴中心？
晚上八点整，我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悄悄溜进地下停车场。B区最角落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祁寒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简短地说。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祁寒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显得格外年轻。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新手机，新号码，已经设置好了。把你原来的手机给我。"
"这是要...？"
"你的手机可能被监听了。"他启动车子，"从现在开始，我们假设所有通讯都不安全。"
我乖乖交出手机，看着他把它扔进一个铅制的密封盒。"我们去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祁寒专注地驾驶，"今天下午的谈话怎么样？"
我把经过告诉他，包括江玥给我的U盘。听到"刘处长"的威胁时，祁寒的指节泛白，但表情依然平静。
"赵董事长比我想象的着急。"他冷笑一声，"看来那份名单牵扯的人让他坐不住了。"
"江玥说...如果您知道太多，会很危险。"
祁寒没有回应，只是打开了车载广播。新闻正在报道《星光练习生》停播调查的消息，提到"多名业内人士"被请去"协助调查"。
"听好了。"祁寒突然关掉广播，"接下来几天，节目会暂停录制，所有选手暂时留在宿舍。但你不回去。"
"那我..."
"你跟我走。"他的声音不容置疑，"赵董事长不敢动我，但对你...我不冒险。"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雨中模糊成一片片色块。我看着祁寒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远比选秀比赛复杂的战争。而身边这个男人，究竟是守护天使，还是另一场风暴的中心？
"祁老师，"我轻声问，"您为什么选择帮我？而不是江玥或者其他选手？"
祁寒沉默了很久。当车停在一栋隐蔽的别墅前时，他才开口："因为七年前那个吞安眠药的选手...他是我哥哥。"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敲门声，试图叩开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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