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网球部的成员们或靠墙站着,或蹲在地上,没有人说话。
走廊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真田靠着墙,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
但那只砸在墙上的手却暴露了一切——
指关节已经破皮渗血,白墙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居然...输给了一年级..."
柳的笔记本摊在膝头,页面停留在一堆复杂的数据分析上。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根据数据,这次失败是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
“幸村手术的无形压力,切原精神状态波动值超出常规30%,而对手越前龙马..."
他的笔尖突然折断,"...是个超出计算的变数。"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切原蜷缩在长椅尽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赤红的发丝被泪水浸得湿透。
桑原的大手按在他颤抖的肩上,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仁王罕见地没有用口头禅,银发凌乱地垂在眼前。
他烦躁地扯着发尾的小辫子,往日狡黠的狐狸眼此刻黯淡无光。
"部长他...从国一开始,就没见过立海大输球的样子。"
柳生突然摘下眼镜。
这个永远优雅的绅士此刻用力揉着眉心,镜架在他指间微微变形。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刺激。"
"我们先回去,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等明天..."
我望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心电图机发出的微弱荧光。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像是无数细小的拳头在捶打玻璃。
"你们先走吧。"
我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再等等。"
真田猛地抬头,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柳默默合上笔记本,起身时一个踉跄——
这个永远冷静的数据狂人,原来腿已经麻到站不稳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切原落在最后。
这个平时闹腾得像永动机的红眼少年,此刻安静得像个幽灵。
他在转角处突然回头,嘴唇颤抖着比了个口型:"对不起。"
走廊彻底空了。
我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幸村的护腕还攥在手里,薰衣草香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勾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雨声完美掩盖了我的呜咽,也掩盖了病房里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声——
那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断断续续,却撕心裂肺。
那个在球场上战无不胜的"神之子",此刻正在无人处品尝人生第一次败北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当雷声暂时停歇的间隙,我听见门锁"咔哒"轻响。
微弱的开门声让我浑身一颤。
抬头时,看见幸村扶着门框站在那里。
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留置针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狰狞的淤青。
他手里紧攥着我送的网球挂坠,金属链条已经扭曲变形。
走廊顶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我这才发现,他紫蓝色的眼眸红得可怕,下眼睑肿得像被蜂蛰过。
"...对不起。"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不该那样对他们发火。"
我慌忙站起来,却在伸手扶他时被他冰凉的温度惊到。
"幸村!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
下一秒,我被他拉进怀里。
他的手臂箍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我揉进骨血。
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流下,浸透了校服领口。
"我明明知道..."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知道他们拼尽了全力...
“他们都理解的。”
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安抚做噩梦的孩子
“真田临走时还说...说等你好了要加训到全国大赛。"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他脸上交错的泪痕。
那个在球场上战无不胜的"神之子",此刻在我怀里脆弱得像暴风雨中的雏鸟。
我收紧手臂,感觉到他嶙峋的肩胛骨——这几个月,他瘦了这么多。
"全国大赛..."
他突然抓住我的后背衣料,指节绷得发白
"还会...有希望吗?"
我捧起他的脸,强迫他看向我的眼睛。
他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破碎的紫蓝色,像是打翻的鸢尾花颜料。
"当然有。"
我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所以你还有机会带领立海大走进全国大赛,拿到三连霸!”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然死死攥着那个变形的挂坠。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掌心被刻着"Seiichi"的字母边缘割出了深深的血痕。
"疼吗?"
我低声问。
他摇摇头,却在我要起身找护士时突然拽住我的手腕。
"别走。"
这声哀求让我的心脏狠狠抽痛,
"就...再待一会儿。"
“好,我不走,我陪你。”
于是我们就这样坐在病房门口的地板上。
他靠在我肩头,柔顺的蓝紫色发丝扫过我的颈窝。
窗外暴雨如注,但在这个角落里,两颗心跳正慢慢找到相同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