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被雨淋透,我还未遇到喜欢的伞。”——蒋一谈《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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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淋雨。并不是玩笑话,这是有原因的,但是究其根本。我爱淋雨。
天空暗了下来,明明是五月初夏但中午两点的天却像七点一样黑。我在街上走着抬起头看看天,要下雨了。
阴沉的乌云笼罩着这座城市,或许还有别的城市吧,但我只知道我所在的地区上方的这片天空有许多委屈将要诉说。
哭吧。
街上的行人直到第一声雷响才发觉天空的变化,一些人纷纷加快脚步寻找躲雨的室内,也有不紧不慢拿出雨伞的人。大多数从我身边经过的人都在抱怨着这沉闷的空气和将至的大雨,当然也有少数像我这样期待或抱有中肯态度的人。也许有些人想着可以以此来降降这炎热天气带来的高温,但我想着:下吧,像小孩子那样释放自己的情绪吧。
也许这样的想法很怪,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并不怕淋湿只是觉得任何事物都不能过分压抑,情绪也好压力也好,这天上的雨也是一样,累积太多了总归会出事的。
这雨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便落了下来,也许是云层中有着再也无法承受的压力,说是落已经不够了,甚至是一种我的文笔再无法形容的大,“新生”的叶子被打了下来,残余的花也终于落下,在风中那雨有了形状,一片一片裹夹着人们的呼声与汽笛,大雨未歇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比起花叶更多的还是泥泞。
我没有奔去躲的念头,因为这么大的雨没到几秒我就已经被淋湿了,这时候再去屋檐下一路踉到商场或哪的屋内也没用了。但是为了避开地上将会涨起的水我还是往屋檐下走去,我卸下包,走着。
包在我怀里,用外套包着——因为防晒的缘故我总是习惯在夏天也穿着外套——,我尽可能的护着包,至于我呢,淋就淋吧包重要。
可如果真要问我包里有什么值得我这样护着呢,或许我没法回答,因为包里除了一包快抽完的烟和一把伞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是的,一把伞。
我不好对我自己评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或许看到这的人会认为我是个怪人,也许吧。
我很喜欢这把伞,我也说不上为什么,但我很喜欢它。它没有多么花哨的图案,也没有什么新奇的设计,它很普通很简单,简单到我没法再用更多文字对它进行描绘。它只是一把黑色的伞上方有些许图案——很多月亮和一颗星星——就此再没有能说的了。它就是一把伞,一把普通而简单的伞。一把我喜欢的伞。
我想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很奇怪的人,因为自己太喜欢这把伞了到下雨天也不撑。在我看来这并不夸张,对那些自己十分喜欢的事物许多人都保护的很好,或许是一个包,或许是一支笔也或许是一个人。
也许这样的爱很窒息,但我相信如果有一天碰见了一支自己很喜欢的笔也会不忍心写一个字。
而此时这把伞便是拥有我一厢情愿的爱的物品。所以,我宁愿淋湿也不想撑。
看到这的人也许会疑问,开头的那句话不是和我的表现有些许矛盾吗?
是的,在我碰见了喜欢的伞后依旧被雨淋湿,我不是那种爱炫耀自己东西的人,相反我很小气,巴不得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藏起来谁也看不到。
相较于我买下这把伞之前,我现在没那么喜欢雨了,因为不太想被人看着淋湿更不想让人觉得我有伞却不撑会很......奇怪?
我抱着包躲到了一家店里,街上已经鲜有人行,大部分人都在远处的大商场里玩耍或避雨,留在雨里的人基本都撑着伞,还有少数人用衣服或包挡在头上用以避雨。
我买了包烟点上,看着这嘈杂街道上的车水马龙,繁华吧,但也充斥着孤单与寂寞,或许我也是其中一员正为着内心的孤寂寻找弥补。
尼古丁随呼吸进入我的身体,一阵轻微的麻痹感用了上来像是一道大坝阻挡了回忆。随之一阵轻松的感觉在我全身弥漫。
那把伞是在一家小商店买的,那天其实也没下雨,我不过是出门吃个饭,天空多云。总而言之那不是一个该撑伞的天,可我却遇见了一把我喜欢的伞。
故事很简洁,那天我准备出门吃饭路上经过那家商店想去买瓶水喝,可就当我在店里习惯性的挑选时看见了它。它并不明显只在一个角落里,可它顶上的一颗星就像包含着全世界的光一样吸引了我。就在那一瞬间我决定了,径直走向那把平凡又不凡的伞。
老板稍有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天,接着只问了一句还要什么,我再拿了个面包便取消了外出吃饭的计划直接走上了回家的路。
出于喜欢,仅此而已。
不知是不是烟的缘故,我的思绪走不深,眼前再回到了街上。雨仍下着,我再深吸了一口突然心血来潮的过了肺,口中的烟随深呼吸进入了呼吸道从鼻子里散出淡淡的烟,头晕更加明显了。我踉跄了几下还是决定换地方待了。
雨似乎小了一点,路上撑伞的行人不再那么着急,又或许是已经湿透了的缘故。总之,雨似乎是小了一点。 我沿高楼之下突出的一点走着,去哪呢?不知道,咖啡店吧。怎么去?走路,伞就不撑了吧。
“小伙子,你怎么不撑伞,淋这么湿。没带伞吗,我这有卖。”
店里老板的关心让我猝不及防,或许是我性格比较内向不愿成为别人的焦点不想和陌生人有过多的交集,于是我只慌忙的回答着“有,这就撑.....谢谢。”
我还是不用特殊来形容自己,更多的还是奇怪吧,在奇怪的点共奇怪的情。至于我有没有自卑的心理我不能太肯定,毕竟我确实长得不算好看甚至称得上平庸以下了。这不知好坏的习惯就成了我现在这般冷漠的样子。
我仍有点不舍得的撑开了伞,但真要说我也不是从来没撑过,偶尔和朋友一起走的时候,我总不好带了伞却让别人和我一起淋雨。 远处的垃圾桶被雨敲打着发出响亮而雄厚的声音,还好是有那顶上的盖子不然环卫工人在这雨天该怎么更换垃圾袋呢。我走向垃圾桶,手中的烟蒂散发着炽热,我的手不自觉的往下拿了点,与这场大雨相比,手中的这团火什么也不算可以说是渺小了,但它同时却又在我手中散发着难以靠近的炽热。
我没再去想一支烟的火在世上是渺小还是庞大,只是吸完了最后一口烟便将他熄灭丢进垃圾桶。
也许,我也只和这支烟一样呢?
我品味着口中最后一口烟的苦涩尽量接受尼古丁对我的欺骗,头晕的症状好了一点。反正撑了伞,也就没有再去屋檐下的必要了。
雨又下大了,地上传来的声音诉说着天空的情绪,那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我相信世界上一切都有着某种形式的生命,我不会明白白云的焦虑但我理解它,就像自己在情绪泛滥时也常没人能明白为什么我会因为关不上冰箱门而大哭,不会理解为什么我会因为一场分手而喝酒失眠。人都不能感同身受,何况是物品呢。
既然在伞下了也就不怕淋湿耳机,我从口袋里拿出耳机连上开始随机播放歌单里的歌 《Kiss the rain》一首纯音乐,中文名叫《雨的印记》这是我最喜欢却又不太敢听的一首歌。
我走着,享受着音乐和大雨陷入了某段回忆,世界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耳机里的解药。周边的人演着一出出默剧,说着说不出的话,做着不知道缘由的动作。而我,是一个局外人,同是一名生活中的演员也是一种观众,看着别人的戏,扮演着自己。
或许命运不会永远让一个人过的满意,每当我感到心满意足时总会发生点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伞坏了而已卡不住撑不开。我试着反复撑起四五次但都以失败告终,于是我也就放弃了再撑伞的念头,反正前方不远处就有一片能躲雨的地方,我收起耳机往不远处快步走去。
小广场,不大不小,容纳着许多来避雨的人,有的人身上干着看来是从一开始就在这躲了。不知不觉中我又成了突兀的那个人,我手中的伞无疑成了在场的稀缺品……而我却在整理把伞收好。
而正当我在一片片把伞绑好时有两个人向我走了过来,我紧张了眼神躲闪着,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伞。
那是两个女生,看样子还是学生,我下意识的捂住口袋里的烟。
“你好,你能送我们去那边的电影院吗?快要开场了……我们都没伞。”
说话的人也好不掩饰自己的紧张结巴的说着话,而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好意思,我们没带伞,看你有一把伞,然后我们赶时间,可以麻烦一下你吗……不行的话就算了。”
“没,没事,但我的伞好像坏了。”
……
她们看了看表,从他们流露出的抱怨的神情我看出了她们的着急。我怕她们以为我在骗她们于是把刚收起的伞打开,一边试着撑起一边说“我再试试看。”但我尝试了两次后始终没能成功。我庆幸也失落这能证明我并没有骗她们,但也意味着我心爱的伞真的坏了。——可我并不打算丢了,未来就放在家里罢。
而我无奈的表情也让她们感到失落。
“唉,还两分钟就开场了。”
“没办法,里面肯定开了空调,淋一路过去得冷死。”
我听了也很不是滋味,于是想着再试试,说“要不你们试试看吧,看你们能不能撑开,”为了缓解这不开心的气氛又补了一句“没准这伞认人。”
她们也许早有此意,于是接过伞,也试着撑起来。
第一次,没卡住。
第二次,没卡住。
就在我都失去了信心之后,她们第三次的尝试去把伞打开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块,我看着那新又旧的伞上用于卡住固定的弹簧,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她们很开心的,“打开了!喏,给。”
我接过伞,就像触电一般,松手又抓住。
见我呆站在那儿,她们开口“那个,再麻烦一下你送我们过去呗。”
……
“总要把伞还给你吧。”
我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把伞递给她们“没事,你们直接过去吧。”
“伞呢?”
“送你们了,你们有缘,它挑人。”
他们噗呲的笑了出来,我也笑了。她们又说“那你怎么办?下这么大雨。”
我举起手机说“我看了天气预报,一会就停了,夏天嘛,也不冷,你们快去吧,都要开场了。”
她们像是才想起电影一样,又着急了起来,于是又问“要不加个微信吧,帮我们这么大忙,交个朋友,有机会下次请你吃饭,还是得把伞还给你啊。”
“不用了,”我摇摇头又笑了笑,“这伞不喜欢我,送你们啦。微信吃饭就算了,这不太好。你们玩的开心。”
“好吧,谢谢。”
“没事,注意安全。”
于是我们就这么匆匆分别了,她们可能是因为电影开场了,而我是因为想自己待会。
是的,我们就这么分开了,我和它。
我转身走了几步,又反头看看它远去消失在雨中,我没有近视,但此刻我更想要自己有着上千度的高度近视,它没有模糊,而是清晰的,无比清晰的远去,变小。
我拿出了烟站在原地,一根两根,直到第三根点火时我才回过神。
火在风中飞向我几乎快要触碰到我的脸,我没有躲闪只叼着烟继续靠近,像第一次抽烟一样,无知的少年怀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心事烦恼尝试着点上了第一支烟。我吸了一口,朋友说第一口别过肺,我没听。其实烟也没能为我抹去多少烦恼,毕竟那些不开心真的值得说吗?
鼻子里散出了烟,我感受着尼古丁在我身上发生的化学反应,如果那什么科学家说的是真的“人的一切情绪都只是化学反应。”或许尼古丁真的也算是一种解药了。
也没必要再过多描绘那只烟怎么抽完的,我留下的只有头晕和一种并不算的释怀感。
别想了
这句话是我每次抽烟后想的最多的一句。
“后来我满身烟味……”至于下一句就由观众评价或补上吧,而此时此刻,我仍是位角色,在这人生的剧情中挣扎的躯壳。
情绪稍作平复后,我转身在目光中向雨里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我感受到衣物贴身的难受,长长的头发油油的,这或许让本就不好看的我更加丑陋。可我再没心思管别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好像释放了自己的情绪,雨慢慢小了,远处也终于开始放晴。我找了处人少的巷子走去,街上已经陆续有人出来了,难免有头发湿的人,但我却全身没一处干的,于是我又成了这座城市的一个怪人。
我摸摸袖子,看来我不得不纠正一下上面所说的,烟和打火机莫名被保护的挺好。我抽出一根烟叼着,停了一会又放了回去。再拿出并不干的耳机调大音量。
是吧,也许就是这样,我所喜欢的珍贵的东西她本身并不需要我,或者说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束缚。
我再回想了一下那把伞——一把黑色的伞,下方有许多月亮,中间一颗星星,一颗发着光的星星——
我再拿出了烟,在嘴边停留了一会,脑中再回想了一边曾忘了的人,事,物 景。
“咔——”
我吸了一大口。
别想了——
其实我在想什么呢?只有伞吗?不见得吧,也许还有某个人吧 某个提起却不敢提及的人,也或许是什么事,早就忘了的事——
算了——
别想了。
我看着照进巷子里的光,微弱但却炽热,我伸手靠近,再将全身小心翼翼的挪进光中——那是光,亦是裂缝。
拿起手机,镜子中颓废的自己颓废的自己满脸胡渣,我笑了笑,这场表演不做给谁看,只是笑了笑。
最后我将长长的刘海用手梳向脑后,走进了那道狭小的光。巷子里,我除了一包旧烟盒和一个烟头什么也没留下。光芒里,人们三三两两的收起了自己的伞望向远处的彩虹。我逆着彩虹而去,以后背拥抱光芒,再打开了下一包烟。
右边不远处的小店铺大喊着寻找生意。
“雨伞!毛巾!”
我看了一眼,也许想看到熟悉的身影,但实际上心里又明确知道结果,我有想过也走向过那个电影院,但还是退了回来。
——我或许摇摆,但我终将坚定。
店老板的叫声依旧回荡着,我小声的回复着。
“比起找一把自己的喜欢伞,我更喜欢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