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外,武林坐镇,淤北翼一袭白袍,坐靠在皇宫的屋脊上,双手环胸抱剑,风吹起梳起的高马尾,凌厉的眼逼视整片宫殿,路过的妃嫔捂住嘴连连惊叫。
正在御书房批奏折的皇帝老儿打了个喷嚏,把躲在一旁的几个暗卫吓了一个踉跄。
任他想破脑袋,他此般夺尽天下美誉,尝尽意气风发,他的高傲不允许他往某些情况思索,或许他确实有所预料,却自大地以为那些情况不会发生。
他师承名门,少年英才,一身剑术使得出神入化,行走江湖,匡扶正义,声名鹊起,一代大侠的名头落在他头上,他无愧,年仅十八,就战胜了蝉联宝座近十年的风大海,成为号令整个武林的一盟之主,生擒魔教教主交由朝廷处置,连皇帝都礼让他三分,这偌大的皇宫殿堂随他出入。
试问,他不傲,谁傲!
十年前,江南书香门第出了一桩惨案,满门百余人死于非命,皆是被蝴蝶状的暗器一击毙命,而同年,一个蒙面人向朝廷发起挑战,接二连三的贵胄死去,皇帝无法置之不理,可查无踪迹,迫于无奈向武林门派求助,以此为契机同武林交好,缔结井水不犯河水的盟约。
如今,十年之期已过,那人于盟约那年销声匿迹,现又重出江湖,最近发生的杀人案到邵危被捉拿后结束,于是乎,真相大白,手上沾染人命无数,残暴无良的蒙面人即是被心腹坑了的魔教教主。
武林人都颇为震惊,跟在邵危身边做事长达八九年的人,竟是江南楚家后人,当年被送往镇国将军府当书童才躲过一劫,不知怎的落水溺亡,原是改头换面,蛰伏在还未成为教主的邵危身边,好给予致命一击,报满门之仇。
要说,这邵危来路不明,野心勃勃,其功法诡谲,需吸食人的鲜血来运转,露面极少,出现便是大动作,前几次都闹的武林不得安宁,是谈之能止小儿啼哭的大魔头。
淤北翼飞身落下,几点轻功便不见了踪影,徒留犯花痴的一群人。
这是他写给师父的第二百零五封信函,透过不羁的字迹,亦能想象那孩子眉采飞扬诉说江湖奇闻的模样,当真是少年意气,说是一盟之主,谁信。
一点一落,水面荡起涟漪,剑气划破平静的湖面,酒液浇进喉头,白衣翩翩,腰间挂的铃铛轻响,鱼儿腾跃,荷叶歪斜,起止变化,杀机之外,好一出剑舞。
耍了一通的淤大侠落在竹枝头,顺势下压,躺于其上,一壶酒送入口中,霸道无双的剑气刮飞层层铺叠的竹叶,一时,纷纷扬扬。
腰间铃铛,还是那魔头之物,淤北翼对其不算深知,只在比武大会他来挑事时过过招,当时的第一印象是,身形柔美,似是女子,红衣张扬,蒙纱倒是令人浮想联翩。
过几日便是杀头之日,这铃铛,届时再还与尸身吧。
后日设宴,皇帝老儿躲着加紧批奏折,皇宫也鲜活起来,因一人的赎罪而欢闹,人之常情。
直到当夜,席间觥筹交错,有人上报消息,称魔头已殁,举宴无言,落座皇帝左下的淤大侠反应最烈,当即请示一声飞身而走。
皇帝老儿摆摆手,示意宴会继续,大太监朗声道,“魔头自有天收,天意如此,是为庇佑我大华也,诸位请便,大欢同庆。”
淤北翼心头蹊跷,飞速赶往,进入牢狱,脏乱的草堆上静躺一人,浑身破落,血迹斑斑,不辨面容,伤口狰狞而可怖,腐烂之味入鼻。
眼见过于真实,脚步挪移,草叶触地嘎吱作响,俯身拨去那黑发,露出的一张浓艳的脸蛋,长睫琼鼻,唇似桃瓣,可这般姣好的脸,沾染脏污,大小伤口满布,血渍发黑。
他的手指一顿,拧眉摸向脖颈刺探脉搏。
死了……
不是昭告天下以死谢罪,告慰在天之灵,而是死于酷刑,死于折辱,死在这不见光的暗牢里。
他的心猛跳,又握住手腕细细把脉,还是一样的结果,探鼻息没了呼吸。
他眼尖地注意到,其腰间,腿上,背部,可疑的手掌印和抓痕,一道晴天霹雳落下,他张了张嘴,一股怒火直涌。
正要发作,腰腹一烫,剧痛袭来,淡蓝色的身影从拐角走来,面色红润,温和俊逸,折扇轻摇,眼稍风情,乍一看,透着君子之风。
来人合起手中折扇,和和气气地说道,“噬心蛊的滋味如何?想来,已经毒入肺腑经脉,你那引以为傲的武功,用不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