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学商谋功计未休

乡试，亦名秋闱，既罢，时近中秋。

于现代社会，众人虽亦庆此传统佳节，然多为商家炒作所致，众人所为者，大抵为休假耳，全无古代之盛景与氛围。在古代，中秋节乃一大节，与春节、清明节、端午节并为中国四大传统节日，备受尊崇，极为重视。现代仅以食月饼为要，古代则有祭月、燃灯、赏月、追月、观潮、猜谜、赏桂花、饮桂花酒等诸多盛事，热闹非凡。

然此热闹皆属他人，薛蟠独无。盖因薛姨妈与薛宝钗皆不在侧，且其性本不喜喧嚣。幸有薛蝌、薛宝琴相伴，方不致孤寂。

彼时薛蟠已毕乡试，几可预定举人之名，然仍未敢懈怠学业。一则学无止境，当活到老、学到老；再则薛蟠志在一举考中进士，以兴薛家门楣。故其仍如往昔，日程满满当当，几点起身，几点练功，几点诵经，几点属文，几点休憩，诸般时刻，规划分明。薛蝌等人初见此计划表，几惊为天人，既骇且佩，亦终明薛蟠何以进步神速。学之未久，便能过关斩将，胜那苦读十年之士。天赋卓异之人，复又勤勉有加，如此之人，焉能不成？

此计划表，薛蟠有意无意间泄于外，众人反应与薛蝌无异，甚有同窗好友当面赞佩。与此同时，关于薛蟠走后门之流言，一夜之间，消散无形。此正合薛蟠之意。其虽不惧流言蜚语，然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于极重声名之古代，亦需善加维护。有时，佳名不仅可免麻烦，甚者有救命之效。薛蟠于科举之后，仍勤读不辍，勤学苦读之人设遂立，于文人之中，声名愈善。

然薛蟠亦非仅为声名，于习武之事，实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每日皆感自身较昨日更强，此等体验，令人沉醉。薛蟠虽仍规划井然，亦知劳逸结合。其学识与精力渐长，学习愈易，耗时愈少，遂有更多闲暇以调适身心，松弛有度。常与三五知己，品茶逛街，听曲游山，日子颇为惬意。

其间，薛蟠亦渐将薛家生意，有意无意付与薛蝌。薛蝌初时未觉，只道薛蟠欲拉其助力，以其性纯良，未加推拒，反任劳任怨，襄助处理。在其眼中，薛蟠乃文曲星下凡，当一心向学，不宜沾染商事。初未会意者，盖因薛家本为皇商，皇商乃薛家祖业。待渐明薛蟠之意，自是欣喜若狂。皇商于薛蟠，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薛蝌，则关乎家族振兴。其与贾琏相类，非读书之才，经商既为所长，亦属继祖承业之举。薛蝌既怀热忱，薛蟠自是乐见其成。

于候榜之日，薛蟠一边力学不辍，一边徐徐将薛家生意委于薛蝌。同时，另有所谋。薛家欲脱往昔命运之轨，仅靠薛蟠读书，恐难成事。大厦将倾，非一读书人可力挽。即如诸葛孔明之才，亦有心无力，陨于五丈原。薛蟠纵科举得中，乃至魁首，又能如何？或有人疑，既如此，何必苦学？既终局难改，何不躺平待毙？薛蟠所以力学，虽难全然扭转薛家命运，然乃求存之唯一通途。不学，则必死无疑；学虽难全挽，尚可争一线生机。前已述及，薛家罪愆不大，有了功名，得师庇佑，四大家族纵败亡累及薛家，薛蟠亦可凭功名抵罪，免流放、斩首之厄，保薛姨妈与薛宝钗善终。

然仅止于此，尚嫌不足。薛蟠所求，非仅活路一条。生存之道，多种多样，有行尸走肉而存者，有高官厚禄而活者，有身不由己而生者，有潇洒自在而处者……若仅科举入仕，薛蟠虽可保性命，然境遇恐不及当下。今尚衣食无忧，日后恐沦为平头百姓，任一小吏乃至泼皮，皆可欺凌上门。薛蟠习武，亦有此虑，然此乃最后之退路。既临此世，虽无伟人改天换地之壮志，然求一相对自由、舒适之生活，必不可少。故仅读书不够，尚需建一番功业，足以自保，乃至令皇帝亦难动摇。唯读书得功名，所立功业方显价值，为人所见。否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平头百姓，纵建大功，或遭冒名顶替，或身首异处，或被随意打发……断难青云直上。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能工巧匠，发明诸多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之物，然鲜有人得善报，甚者殒命。

故读书、获地位，乃先决条件。有此二者，所做贡献方为真贡献，自身方能受益。不然，徒为他人作嫁衣裳，得不偿失。今薛蟠已为秀才，举人之位，指日可待，来年春闱，进士亦非奢望。身份地位既具，当思如何借之建不世之功，使皇帝亦难撼动。前已言及，古代大功，一为救驾，一为平叛。救驾之事，薛蟠无望，此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从龙亦可为，然下一波皇子夺嫡，尚在十数年后，薛蟠难待其时，且未知嗣君何人。此地虽类大清，然太上皇非康熙，今上非雍正，未来之君亦非乾隆，无先知先觉，从龙之路，纵有时日亦难行，甚或如四大家族，因站错队而朝不保夕。

除救驾、从龙之外，尚有一功，此功方为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其关乎食物！民以食为天，仓廪实而知礼节。人生在世，衣食住行，食尤为重。无衣可披兽皮、树叶，乃至赤身；无房可宿山洞、栖树间，乃至露宿；无代步工具，可行于足。唯无食，则难以为生。古代生产力低下，饥馁常伴，朝代更迭，多因民不聊生。薛蟠若能解此困厄，堪称在世圣人，功德无量。于现代社会，解决吃饭问题似易事，有杂交水稻，再贫亦能饱腹。然薛蟠非农业专才，且杂交水稻培育非朝夕之功。彼亦无系统、无老爷爷、无空间等金手指。幸无杂交水稻，亦有高产粮谷，虽不及水稻主食地位，然充饥续命足矣。人至饥不择食，树皮、草根、泥土、乃至易子而食之事皆有，若能果腹，岂会在意滋味口感？薛蟠所思者，土豆、红薯及玉米是也。薛蟠临此世界已久，虽多攻科举之学，然诸般常识亦有所知。红楼之世类大清，然土豆、红薯、玉米皆未现，此正薛蟠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