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自古诡谲,尤其是当天子年迈,储君年幼,各方势力便一一浮出水面。
老皇帝风烛残年,即将撤手人寰,偏太子实在年幼,皇后又体弱,为长的几个皇子不免生出狼子野心。幸好,皇后虽力不从心,其母族弟弟却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于是京中,便有了如此局面:以世家和军方为代表的中立派,以皇后母族裴氏为首的内阁及大多朝臣拥护太子,各拉帮结派与各皇子勾结的地方。
如火如荼之时,行将就木的老皇帝传出一道令人匪思所思的诏令:令华倾郡主洛霖回京陪伴太后。
“皇上召你回京,必是已到极限,父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多保重。”宣州晋王府门前,为首的中车男子高大威猛,虽着常服,却不难看出身上带有肃杀之气,毫无疑问,此人便是晋王洛修。
洛修是大梁世爵罔替的唯一一位异姓王,早年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又娶了长公主为妻。二人育有一女,后长公主早逝,再未续弦,而他面前的姑娘,正是他唯一的女儿,华倾郡主洛霖。
“父王,您放心,孩儿有分寸。”十七岁的少女尚且稚嫩,身材却已出落得十分高挑,也不似平常少女般欢脱,眼神中多了几分沉稳,洛霖拜别洛修,“父王,孩儿不在,您要多保重。”
华倾郡主要回京的事,早已传遍街头巷尾。不为其他,当今圣上无女,皇室唯一的长公主下嫁生有华倾郡主,背后又是令人忌惮的军权,算是京城头一份的尊贵。洛霖幼时,如今的皇帝尚未登基,太祖陛下仍在,她便被留在宫中陪过太后几年,深得太祖皇帝喜爱,亲自拟定封号。
“郡主,我们到了。”宣州到帝都,路并不太远,洛霖深知京中局势,无意过多牵扯,赶路的速度也不快,到半个月,也是到了。
马车窗的帘子被掀起,少女盯着阔别已久的帝都城门,不知在想些什么。宣州地处偏南,水土养人,长在那的姑娘自然不会差。
洛霖虽已及笄,却不喜奢华,并未戴过多的装饰,因着要入宫,打扮地也不失体统,发饰以金为主,累丝的发冠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鎏金的步摇妥帖地垂在两侧,红色的发带与青丝交织。少女肤白胜雪,一袭红衣艳烈夺目,凤眸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左眼下的一滴泪痣为其增添了几分妖治,樱唇饱满,仿佛已能看到日后的风华绝代。
“进城吧。”洛霖放下帘子,淡淡开口。
晋王府的马车驶过,城门的士兵低首见礼为其开路,却听见后方传来一阵马啼声。
“怎么回事?”
“回郡主,是首辅大人回京了。”守城官兵跑到洛霖的马车前回禀。
方才已清过道路,两方就如此措不及防对上。周围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骑马那一队人穿得都是便服,偏为首之人怎么也不像普通人。一身银袍,玉冠银授,剑眉星目,五官如雕刻般精致,气质出尘,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周身气度便已稳重不逊于老臣,正是才名冠绝天下的内阁首辅,当今皇后的亲弟弟,裴晏。
“裴晏啊。”洛霖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只够她自己听见。
裴晏勾了一下唇,不易令人察觉,他又岂会不知这是谁的马车,“郡主,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少女声线清冷。
洛霖没有下车的想法,裴晏也并未强求相见。二人却是一路同行。入了宫,下了马,裴晏向洛霖那边看了一眼。少女的红衣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泛有金光,回头时,对他点了头,随后离开。
华倾郡主自幼长在宫中,其礼仪乃是由太后亲自教导,自是无可挑剔,端是京城贵女之典范。
裴晏亦离去。
入宫不过是为了见太后一面,洛霖觉得自己与宫中其他人并不算熟络。到慈宁宫走个过场,也就罢了,只是忘了,太后近十年不曾见过她,内心思念。太后
留洛霖用了晚膳,又想把人留在宫中,洛霖自知亏欠这个挂念她的外祖母良多,但到底没有留宿宫中,待到宫门下钥,又许诺常进宫,才得以回府。
回到王府已经很晚了,洛霖一进门,一团白花花的大物便扑向她,而其后,传来一声笑:“阮宁,不可胡闹。”
定睛一看,是一只白虎,生得高大威猛,长得虽不算凶神恶煞到底有着与生具来的气势,只不过无论是府内之人,亦或跟在洛霖身后的人,都习以为常了。白虎因方才的呼唤停下脚步,并未扑到洛霖身上,却围着少女转圈,蹭她的裙角。
“不过几月,怎么胖了这么多?是不是某人又纵容你了,嗯?”洛霖蹲下,竟比白虎要矮上几分,而听了她的话,阮宁呜了一声,好似受了什么打击。
洛霖的目光落到了那少年身上,少年眸光清亮,眉眼带笑,蓝色的锦袍显得更让人眼前一亮,一双桃花眼让人舍不得移开,他伸出双臂,笑着开口,“欢迎回来。”
洛霖也笑了,两人一齐走向对方。洛霖配合得抱了他一下,“则津,我回来了。”
“听闻今日在城门口,你遇见了裴晏。”凌则津悠闲地喝着茶,还不忘撸几下阮宁。
“是。”洛霖看不下去他摧残阮宁,将阮宁唤了过来,“他这几年,不好过吧。”
“皇上撑不了多久了,皇后又无力支持太子,朝局上下全靠他一人,能好过吗?”凌则津出身世家,侯爵簪缨,其祖父又是两朝元老,曾任太师之位,对政局的眼光十分毒辣。不过凌家一向不关心这些,凌老太师归家后,凌则津的父亲,国公凌远祁,只领了个文书的闲职,后来又出了一个跳脱的他,干脆没入仕,乐得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