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

东海的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雾时，潮水退去的礁石滩上显出一枚冰火交织的鳞片。渔村孩童蹲下身，看见鳞片内侧浮动着鎏金小字：「哪吒，丙辰年三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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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后·东海之滨

浪花卷着星砂漫过脚踝，白发仙人赤足站在礁石上，混天绫松松系在腰间，正把麦芽糖碎屑撒向海面。忽然有银蓝鱼群跃出水面，为首的银龙叼着条金枪鱼甩在他脚边。

"说过多少次，小爷不爱吃生鱼。"哪吒戳着龙角断痕处新生的嫩芽，那里还粘着片珊瑚色的糖纸，"要烤到表皮焦脆，就像......"

龙尾突然卷住他的手腕按在礁石上，银龙化作人形压过来，冰裂纹在晨光中泛着暖金："就像你三百年前烧毁蟠桃园那次？"

哪吒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抚过对方眉间陌生的霜雪纹："敖丙？"

"这个名字你唤了七日。"银龙叼走他发间的麦芽糖，龙角与哪吒颈侧红痕相触时，记忆如潮水漫过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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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龙冢深处

冰棺中的哪吒忽然睁开眼，白发在暗流中如月华铺展。他心口嵌着半块逆鳞，鳞片内侧的婚书文字正化作金线游入血脉。镇海石发出轰鸣，归墟裂缝中升起万千并蒂莲，每片莲叶都刻着糖纸纹路。

"你违约了。"哪吒对着虚空轻笑，混天绫自发缠上腕间，"说好灰飞烟灭的......"

莲心突然爆开冰晶，敖丙的元神在光晕中凝形，却只剩孩童模样。小银龙歪头打量他，尾巴尖卷着片焦黑的糖纸："你闻起来像烤糊的桂花糕。"

哪吒怔然片刻，忽然放声大笑。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契约："这叫魔纹，是你三百年前......"

"聒噪。"小龙崽一尾巴甩在他脸上，"喂我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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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潮生崖

敖丙将烤鱼翻了个面，三昧真火在指尖温顺如猫。哪吒枕着他龙尾打哈欠："真想起来了？"

"想起某个蠢货把逆鳞当柴烧。"敖丙弹指凝出冰刃，鱼皮瞬间绽开金纹，"也想起有人为具龙尸守棺百年。"

海浪突然喧哗，混天绫自水下卷起个鎏金匣。哪吒打开时怔住——九百九十九张糖纸完好如初，最早那张沾着烤鱼油渍的，被仔细裱在鲛绡中央。

"你什么时候......"

"每夜你对着东海喝酒时。"敖丙的龙尾缠上他腰际，"龙冢的时间与现世不同，三百年...够我把糖纸粘七百遍。"

晚霞将海面染成琥珀色，哪吒忽然将麦芽糖按进他唇间："聘礼我收下了。"

"聘礼？"敖丙挑眉展开掌心，冰晶凝成的婚书浮现虚空，落款处是双生莲印记，"三书六礼尚未......"

混天绫骤然收紧，哪吒咬着他耳尖低笑："洞房花烛后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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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最深处

并蒂莲在月圆之夜盛放，花蕊中躺着对冰雕小人。哪吒模样的那个举着烤鱼，敖丙模样的正在用龙尾卷糖罐。混天绫与万龙甲在花茎处缠绕成结，每片莲叶都记载着光阴——

有白衣龙君背着醉酒的魔丸走过十里桃林，有红莲业火为冰裂纹渡上金边，更多的是两人在潮声中共食一罐麦芽糖，糖纸折成的莲灯随波飘向归墟，照亮每道曾被黑暗吞没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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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涨潮落，东海之滨的仙人仍在教银龙烤鱼。有渔女说曾见他们在雷暴天相拥立于云巅，红绫与龙尾卷着万千糖纸，将劫雷化作漫天金雨；也有商贾发誓见过龙君颈侧红痕，那形状与仙人缺失的逆鳞完全契合。

唯有望潮生的老龟知晓真相：每当月夜，归墟深处仍有冰尘凝成故人身影，而踏浪而来的仙人总会带着新制的麦芽糖，对虚空轻笑：

"三月初七了，该还我聘礼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