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下落停止了,哪吒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敖丙还当自己是被这三昧真火给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觉。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哪吒的脸来一探真假,但他的肩膀受了伤,连着胳膊也使不上力气,于是他废了好半天劲才快要触到哪吒的脸颊。
但手在离哪吒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下了。
敖丙轻叹了一声。这若是幻觉,一碰可就没有了……
“你到底想干嘛?”哪吒自然清楚这不是幻觉。
他原本也没想去将敖丙接住,毕竟是敖丙的父亲屠灭了陈塘关,即便哪吒心里清楚敖丙对此也并不知情,可哪吒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他逼自己恨敖丙,一来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敖光死后自己还能恨谁,二来是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忘了杀亲之仇。
可是一个人的肌肉记忆是很可怕的。
当敖丙坠入青铜鼎的那一瞬间,哪吒就下意识的冲下来接住了他。
至于他不动,是因为下落前哪吒注意到了敖丙有些发白的嘴唇,哪吒也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是灵珠,两个小小的妖童不至于伤他。 哪吒若有所思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敖丙欲动又止的样子 。
尽管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合时宜,但哪吒还是不禁意间回想起了他们初见时共同击退水怪的场景。
就凭那只妖童的箭就伤他至此,怎么可能?
哪吒在心中暗自否定了自己。
趁着哪吒走神的功夫,敖丙终于意识到了这是真哪吒而非幻觉。他又想到自己现在还躺在人家的怀里,便尴尬的的锤了下哪吒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哪吒倒是听话的做了,他皮糙肉厚,敖丙那一锤锤的他不痛不痒,不知为何倒是敖丙先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灵珠,区区一个鹿童不至于伤你至此。”哪吒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了?”
敖丙仍旧沉默不语。
花吐症这个东西他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书上只记载了寥寥数语:
思念至深,情意成疾。
当时他并没有太去在意,直到自己出现了类似的症状,他才又去翻了好几本书,以求医治之法。但堆积成山的古书只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结论——非爱人之吻,无力回天。
这相当于给他下了个死刑。先前敖丙总是不好意思开口,一拖再拖。如今哪吒家乡被毁拜他所赐,而自己父亲身处炼狱因哪吒所害。
他们走到了这一步,敖丙自然也不会再开口,如今,他自己也理应视哪吒为敌。
半晌,敖丙干巴巴的开口,“我的事,还不劳你费心。”
过了一会儿,敖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你怎么也在这青铜鼎中?你已是无量仙翁身边之人,他不会把你扔进来才是。”
话刚说出口,敖丙就后悔了。
哪吒既然帮无量仙翁,那他肯定不是被无量仙翁扔进来的。但是看哪吒这个架势,莫非他来青铜鼎内是为了……
救我?
敖丙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他不想再给自己过多的希望了。
哪吒似乎记住了他刚才的话,瞟了他一眼,“我的事,也不劳你费心。”
说罢,哪吒踩着风火轮升于半空,道:“但你若是不想亡命于此,便来跟我们一起。”
敖丙这才发现,哪吒身后的柱子上尽数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妖,无一不用自己的全部修为努力将鼎掀开。
“为什么父亲还有姑姑叔叔的身上全是锁链?”幼年,这是敖丙跟着申公豹学习术法时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因为他们是妖,生而被偏见刻下了烙印。”这也是申公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那时敖丙还小,小孩总是不记事的。于是,每过一段时间,他又会问申公豹同样的问题,而申公豹也总是给他同样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他长大了。那日,他穿上了龙族的万龙甲。而申公豹告诉他,既然被人刻下了烙印,那就去撕碎它;正因我们身着偏见,才更应不畏风雨。
世人皆言天道正统,自有命数。但若天道蒙雾,命运不公,那为什么不用尽最后的力气去争上一争?
看着哪吒冲去最前面的身影,敖丙召出了盘龙冰锤,紧随其后。一红一蓝两道光影胜过三昧真火的烈焰。
既然你说命不由天
哪吒,那我就再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