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千钧你怎么了?”
辗迟和辰月围在千钧身边,目露担忧,忽然,空气中飘落着星星点点的蓝色荧光。
像极了他们在画面中看到的那样。
他们睁大双眼,“这是——”
它们四散零落,落在他们头上,手上,树干上。他们的目光循着那些碎光,没入了一片冰蓝汪洋。
水幕之后,十步之遥,正伫立着一尊女性冰雕。
稚嫩的脸庞,表情安详,沉静地看着前方,手臂轻抬,好像在对他们微笑,又好像在哭泣。
弋痕夕瞬间红了眼眶,“那是澜若,真的是澜若,是澜若…”
他挡住脸,传出微弱的泣声。
弋痕夕的声音,惊醒了愣住的众人。
山鬼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久很久,久到眼睛都变得干涩,不得不眨了一下眼。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他恍若后知后觉,朝她走去,一步一步,直到站到了她面前,这次他终于又看清了。
他颤抖地伸出手,缓缓地贴在她的脸庞,手掌瞬间就被寒气席卷,冷得刺骨。
他被冻得抖了一下,但下一秒,又紧紧地贴了上去,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老师,想起了那个看不到未来的雨夜。
山鬼谣久久地看着她,那被寒冰填满的双眼,不再亮起熟悉的光,他的指腹下意识擦过她的眼角。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她仍旧安静地,挺拔地站在那儿,他可见的沧桑,但她一点儿都没变。
微风拂过,包裹她身躯的寒冰渐渐消融,露出本应的暖色肌肤,在他眼前,失力地朝后倒去。
这样近的距离,极擅用的月逐,他却一时没立稳,腿一弯,重重地磕在草地上。
他明明接住了她,却好像也没接住她。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蓝色的头发擦过他的手。
像是指缝流散的水。
也是她眼睛的颜色。
他的目光仓皇,她安静得像睡着了,但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对他说。
看,哥,你又被我骗到了吧。又或者说,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像她养的海东青一样叽叽喳喳。
“山鬼谣。”
特属于破阵那苍老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无力的一声叹息,在他心里,尤觉刺耳。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澜若才十七岁。”
山鬼谣摸了摸澜若的头发,小心地将她放到地上,但任谁也没有想到,瞬息之间,他会突然对统领出手,速度快如闪电。
等众人回过神来时,山鬼谣正紧紧抓着破阵统领的衣领,暴起的青筋,每一条就彰显着愤怒。
他们都清晰地看见了他赤红的眼。
“破阵,她才十七岁!”
十七岁,能干很多事,她可以四处游历,锄强扶弱,也可以窝在玖宫岭,做她喜欢的事,尽管是他人认为的逗鸟遛猫,不务正业。
但绝不是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绝望地在这寒冰中等待,年复一年。
模糊的眼前,他仿若又看见了澜若稚嫩脸上那明媚的笑。
〖哥,我马上就要成年了,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成人礼,我自己举办的,我准备邀请好多人,弋痕夕,云丹,浮丘……当然,第一个要邀请的,就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啦。〗
山鬼谣攥得更紧,破阵没有躲,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山鬼谣发泄怒火。
可看着破阵沧桑的面容,疲惫的眼神,他又想起了破阵经常说的那句:
作为侠岚的我们,哪一个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呢?
尽管破阵是,老师是,他也是,或许还有无数的侠岚是。
谁都可以是这个人。
唯独澜若,不可以。
因为他还活着!
明明他还活着!
空气凝滞许久。
最终,山鬼谣还是松开了手,微垂着眼,整个人显得阴郁又腐朽,像是早已枯死的树,他的背脊好像也彻底弯了下去。
辗迟看见,他隐藏在白色绷带下的眼眸,空洞死寂,那暮气沉沉的样子,看起来好似比破阵统领,还要老上几分。
这片林子安静得吓人,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压抑得令人喘不上气。
——
作者的话:别催啦别催啦,我熬掉多少脑细胞。先发出来看看吧,估计后面我通读几遍之后,还得再小改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