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学。”少年微微一愣，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微风带着春的气息轻轻拂过脸庞。
春天来了。
可他的春消逝在17岁，那朵花在贫瘠的土地上凭借思恋苟延残喘。
礼堂里颁奖典礼进行着。
少年站在灯光下，拿着证书，手捧鲜花。模样算不上好看，却有股书卷气，让人一眼就觉得他学习很好。
谢随神色从容，眼里却含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谢随脸上，白皙的脸颊瞬间显现出红手印。
“告诉我，为什么退步了？上次还是前五名，这次怎么掉出来了？我不是让你朝第一名进步吗？”
面对母亲质问性的辱骂，谢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见谢随不说话，谢母心中的怒火更加强烈。“不说话？哑巴了？啊，你说说你，你有什么用？连你爸都守不住…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不够优秀，你爸能去找那个女人吗？什么狗屁白月光……”
谢母不知怎的，越说越委屈，潸然泪下，语气也变得哽咽。
“随儿，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给妈争争气，好不好？”
“我知道了，妈……”
春天的太阳总是暖洋洋的，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箬森沿着街道走，幼稚地踩着大树下的斑驳。
她抬眸，看见便利店前的少年。
少年手里拿着食物，喂跟前有些脏的小猫咪，阳光撒在少年身上，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些温柔。
少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直直地看过来。
视线交汇，少女毫无防备，他就这么撞进了少女亮晶晶的眼睛里。
脸型流畅，单眼皮，眸子里的情绪晦涩难懂，鼻梁上有一颗小痣，为秀气的模样添了几分涩。
很不礼貌，就这样闯进少女的心房。
唐箬森随即反应过来，移开视线，心中有些慌乱。
嗯……这就是一见钟情吗？她想。
她认得他，他叫谢随。学校的颁奖典礼和光荣榜上都有他的身影。
唐箬森感到开心，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谢随。不同于孤僻、冷冰冰的谢随，他总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而她看见了一个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温柔的谢随。
有生命力的谢随。
有些窃喜，这样的谢随只有她见过。
“谢同学，你可以教教我这道题吗？”唐箬森手中拿着练习题，朝谢随跟前递了递。
谢随抬眸看向唐箬森，脸上神色变了变，随即归于平静。
是她。他得出结论。
唐箬森眨巴眨巴眼睛，谢随不好意思拒绝。“嗯”了一声。
唐箬森的成绩还不错，但逊色于谢随。
问题是真的，乘机接触也是真的。
谢随认真讲解，唐箬森心中有杂念，导致谢随转头问她听懂了吗，半知半解。
“嗯……应该懂了吧。”
谢随一听，完了，应该懂了吧等于没懂。
唐箬森见谢随沉默不语，心想他不会觉得我蠢吧？从课桌上抽走练习题，悻悻地离开。
谢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屁股后面有了个小尾巴。
这个小尾巴有些叽叽喳喳的，总是会“谢同学”“谢同学”地叫着。
小尾巴眼睛亮晶晶的。但他发现，遇到数学题时，那眼睛就会黯然失色。
然后朝他发射求助的信号，得到他点点头的许可后，就会歪着脑袋乖乖听他讲题。
渐渐地，谢随摸索出一些规则。
拉长尾音的“嗯”就是没听懂，还有些不明白。逐渐拉高音调的“哦”就是懂了，恍然大悟。
每当小尾巴“哦~”之后，都会好不吝啬的夸奖他。“谢同学，你好厉害哦！”“不愧是谢同学！”
面对这些毫不遮掩的夸赞，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有些美滋滋的。
被人肯定的感觉真好，他想。
谢随刚开始还有些抗拒，但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只是不习惯。时间久了，便习惯了。
有了小尾巴的陪伴，他的身影显得不再孤单。
谢随不明白，他看向她时她总是笑吟吟的。
这么多开心事吗？他心中有个疑问o_O
“唐同学，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为朋友？”
笨蛋，谁要和你成为朋友了。
“因为……谢同学优秀而且很好啊，当然，主要是谢同学你值得。”唐箬森若有所思，认真回答道。
谢随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去。
眼神中竟带着一丝柔情。
差点溺死在唐箬森满是笑意的眸子里。
他回个神来，连忙低下头，逃避视线。
春风拂过重重山岗，越过荆棘，吹到了少年心里的大地。
他没有意识到。
他贫瘠的土地上盛开了一朵夭折的花。
“箬森啊，待会你张叔叔来了可要叫人的哟。”唐母将果盘放的客桌上。
“嗯，我知道了，妈。”唐箬森乖巧的应道。
楼道传来脚步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来，箬森，这是你张叔叔。”
影子被拉长，成了披着羊皮的狼。
黑夜里，恐惧捂住嘴巴，只有眼泪在无声的呐喊。
狭小的房间被黑暗包裹，她无处可逃，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呻吟。只能被迫一点点被吞噬。
房门被打开，再关上。
她一个人蜷缩着抽泣。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懂，命运为何如此对她？
“妈，张叔叔他……欺负我。”她眼睛红肿，带着鼻音。
唐母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慌乱道：“箬森，胡说什么呢。好了好了，妈去上班了啊。”转身离开，留下唐箬森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母亲的话传人耳朵里，身体僵住。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不敢信，亲近的母亲竟如此陌生。
“箬森。” 一句句恶魔低语，纠缠着。
结束后，像是重拾生命。她想，这生命不要也好。
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下一秒“哐当”掉落。
手机屏幕亮了。
他的生日快到了……
“谢同学，生日快乐。”唐箬森从身后拿出一小块草莓蛋糕。“谢同学，你别嫌弃，虽然小，但是仪式感不能少。”唐箬森边说边把包装拆开插上蜡烛。
黄昏的操场角落是安静的，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庆祝谢随的生日。
谢随看着唐箬森眉眼弯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在谢随震惊的目光中，少女靠近他，羞涩爬上耳朵。
鼻尖的触碰，内心的悸动还是被压了下去。她知道，与他没有可能。
“谢同学，你耳朵红了。” 看似挑逗的话语，苍白的掩盖那波涛汹涌。
“以后的生日你……还会在吗？”少年耳尖的那抹粉红还未消散，谢随小心翼翼的问道，心中忐忑。
“会在的，嗯……会的。”少女心中一惊，声音越来越小。
唐箬森看着眼前心爱的少年，眼神复杂。“对不起，谢同学，我要食言了。”心里一遍遍的道歉。
谢随闭上眼睛，许下愿望，吹灭蜡烛。
今天的黄昏格外美丽。
虚假的承诺，少女的心事太过沉重。
于你，我不敢奢求太多。
短暂的一瞬即成永恒。
“哎，你听说了吗，高三X班有个叫唐箬森的，怀孕了。”
“啊？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有人在医务室门外听到的。”
“咦，好恶心啊。”
“之前觉得她还挺好的，没想到这么不检点……”
命运的玩笑，唐箬森怀孕了。
一时间受害者“人人喊打”，加害者手拉手。
不明真相的言语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手机响了，谢随打开看到唐箬森给他发的消息『谢同学，好好活下去』。 一股不安瞬间侵蚀全身，寒意从脚底窜起。
谢随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移动，还没触碰到发送键，身后传来物体坠落的声响夹杂着行人的尖叫。
谢随猛的回头，看到了此生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教学楼前，她的身体绽放成了一朵美丽的血花。
他们叫嚣着，恶意杀了人。恐慌的尖叫多么刺耳。
唐箬森自杀了。
死在谢随面前。
春的逝去，他终于明白那场盛大仅他可见。
那是喜欢，是少女荒唐青春中的绝响。
你是她最恨世界里最爱的人。
谢随拿着蛋糕走进花店， 蛋糕上写着「唐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
老板是个成熟有女人味的姐姐，注意道，对谢随打趣道：“小帅哥，买花给女朋友啊？”
谢随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老板姐姐热情的向谢随推荐。她拿起一束洁白的栀子花说：“栀子花代表隐忍、坚强，是永恒的爱、一生的守护。”
谢随看向老板姐姐手中那洁白的栀子花有些跑神。
鼻尖的触碰，隐忍的爱意。
“老板，就栀子花。”送给心爱的人。
谢随一手惦着蛋糕，一手捧着包装漂亮的花走出花店。
“哎，小帅哥，祝你们幸福噢。”
“谢谢。”谢随礼貌回应道，老板姐姐朝他挥挥手，笑容明媚。
房间里，他盘坐在地毯上，脚边是生日蛋糕和包装漂亮的栀子花。
指腹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照片，她笑得那么明媚。
少年的眼角流下一滴泪。像是受到鼓舞，泪模糊的视线，记忆清晰可见。
我记忆中的爱人，亲爱的唐同学，十八岁生日快乐。
或许，每一次视线的交汇都在诉说爱意，是真挚的，是柔情的，是炽热的。
原来，眼睛早把爱意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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