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音酱，你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我摩挲着口袋里樱花手链的温度，那是三个月前在烟花大会就想赠予她的礼物。琉璃花瓣中封存着那晚的月光，丝线上犹带着露水的清香——恰似她耳后那枚淡褐色小痣在烟花映照下的光泽。
听到我的话，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转瞬又黯淡下去。她扭头望向窗外，目光中满溢着向往：“我……我当然想啊……想去看看富士山的积雪，想去北海道的渔村看日出，想去京都的庭院赏樱，想去奈良喂小鹿……”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染上了一丝苦涩，“可是……以现在这身体状况，恐怕连出远门都困难重重吧……而且……也不想给任何人增添麻烦……”
沉默片刻后，她又小声说道：“要是枫君愿意陪着我在学校里走走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细微的颤抖。那枚樱花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晕，琉璃花瓣里封存的月光似乎在轻诉着未完的故事。
“那就从学校开始吧。”我轻声说道，“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辨认樱花品种的那条小路吗？那时你指着染井吉野，说它开得最盛，还特意摘了一朵别在我的衣领上。”
听到这话，她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轻轻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枫君真是的……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呢。”
走到门口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身，随后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说道：“啊，对了……我可能走得会比较慢，而且随时都可能需要休息，希望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
“没关系的，需要我扶着你吗？”我跟上去，微微弯下腰，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她的脸颊晕起淡淡的红晕，仿若被晚霞染过的云朵，透着几分羞涩与不安。
但她却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枫君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说着，她轻轻捏住了自己的裙角。
我们漫步在学校的走廊上，脚步放得极为缓慢轻柔。
“啊……你看那边。”她指着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对我说，“透过那扇窗户能看到操场呢。以前经常和朋友们在那里一起打网球……”
她的语气里带着怀念，随后又笑着转过头对我说道：“现在的我大概没本事再做那样的运动了……不过能在这里走一走，就已经很好了。”
她的指尖突然触到走廊的玻璃，在积灰的窗面划出一道清亮的痕迹。阳光顺着这道轨迹流淌进来，照亮空气中悬浮的尘埃，恰似一群被惊扰的星屑。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樱花手链的轮廓，琉璃花瓣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里面还封存着三个月前的月光。
“那时候总觉得网球部的训练好辛苦，”她将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呼出的白雾模糊了操场的景色，“现在连握拍都是奢望了呢。”她的右手无意识地做出挥拍动作，输液贴边缘翘起的胶布在阳光下隐隐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一阵风突然卷起窗帘，裹挟着早樱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耳后的碎发被吹乱，露出那颗淡褐色的小痣——这个角度让我想起烟花大会那晚，她面具滑落时月光恰好落在那颗痣上的模样。我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攥紧了樱花手链，金属搭扣早已被汗水浸湿。
“枫君要不要试试？”她退后半步，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笑，“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方向。”没等我回答，她便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睫毛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我学着她的样子闭上双眼。黑暗中似有樱瓣擦过脸颊的轻柔触感，消毒水的味道里混着她发间的茉莉香，远处社团活动的喧闹声忽远忽近。突然，她的手轻轻覆上我的眼睑，掌心带着樱花精油的凉意：“现在深呼吸——”
混合着铁锈味的花香涌入胸腔时，记忆忽然闪回到那个烟花大会的夜晚。也是这样突如其来的黑暗，她在人群中突然抓住我的手，狐狸面具下的呼吸带着止咳糖浆的甜香。此刻我的右手正隔着衣料按住蠢蠢欲动的手链，就像当时攥着准备送出却最终退缩的自己。
“枫君的睫毛在动呢。”她轻笑的声音带着一丝气音，像破损的风铃，“是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吗？”
我猛地睁开眼，正撞见她迅速缩回的手。她耳后那颗小痣泛着微红，宛如琉璃花瓣在月色下的色泽。我的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手链搭扣，直至金属温度变得灼热。
“要去中庭看看吗？”我指着走廊尽头被爬山虎覆盖的拱门转移话题，“你种的山茶应该开花了。”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却在迈步时踉跄了一下。我下意识伸手虚扶，隔着十厘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单薄身躯的颤栗。她借力扶住墙壁站稳后，突然转头看向我鼓起的口袋：“枫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摸什么呢？”
正午的钟声悠然敲响，惊起一群白鸽。我们交叠的影子被阳光投射在斑驳的墙面上，宛如一枚正在风干的樱花标本。我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琉璃花瓣的纹路深深印在皮肤上。
“其实……”我深吸一口气，掏出那串樱花手链。三个月前的月光刹那间在掌心复苏，琉璃花瓣折射出七彩光晕，“那天在烟花大会上就想给你的。”
她的呼吸陡然变轻，指尖触碰到手链时微微颤抖：“这是……”
“每片花瓣里都封着那晚的月光。”我轻轻托起她纤细的手腕，搭扣因紧张几次对不准卡槽，“你摘下面具看烟花的时候，月光落在睫毛上的样子……”当金属终于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她的手腕比记忆中更纤细，手链松垮地悬在淡青色血管上方。突然有水滴落在琉璃表面，折射出细碎星光——这时我才发觉她在无声地落泪。
“太狡猾了……”她带着鼻音轻笑，举起手腕对着阳光，“这样每次看到这月光，都会想起枫君当时手忙脚乱地接住面具的样子。”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里凝固的光斑，“就像把那个夜晚的星空，永远系在了脉搏上。”
山茶花的香气骤然浓郁起来。她转身时手链擦过我的袖扣，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当我们终于走到中庭时，她忽然仰起脸：“想不想听手链与心跳的二重奏？”
未等我作答，她已抓住我的手按在心口。琉璃的凉意与体温交融之处，传来微弱却急促的震动。樱花形状的吊坠硌在我们相贴的掌心，让我忆起那晚她跌进我怀里时，狐狸面具磕在锁骨上的那点钝痛——此刻却成了生命中最温柔的印记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