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宫深处,四周高墙环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铜漏不间断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
司马懿握着青瓷笔洗的指节发白,一旁侍从捧着红绸候在阶下已有一炷香。
烛火在雕花铜灯里跳了两跳,多年未变的雨顺着窗棂爬进来,淋湿了记忆里那个沾血的黑夜。
"主子,生辰宴的帷帐......"
"撤了,下去吧。"话音出口才觉失态,他松开硌进掌纹的笔洗裂纹。
那早已是陈年的旧物。大乔摔碎的青瓷盏,他用金漆补了三个月,终究还是染上了鲜血。
“在魏都的那十年对你来说算什么?”
“我不过一颗棋子……呵。”
胸口的旧伤开始作痛。
暗探呈上密报,一片白梅飘出信笺,他猝然起身,笔下的墨水漫过江东地形图,濡湿了"乔"字最后一笔。
"在扬安......"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灌入那年雨夜的寒气。
记得大乔攥着碎瓷抵住他咽喉时,发间白梅也是这样簌簌地落。
“慢着,继续备着吧。"
“是,主上。”
侍从捧着红绸退下时,司马懿盯着被墨迹污损的"寿"字发怔。
冬日将尽,白雪仍旧绵绵,滑落在孙策死去那日的旧梅枝上。
司马懿把染墨的密函燃了火。
恍惚大乔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素衣胜雪。
一阵风从窗间窜入,烛火摇动,几乎熄灭。
她一遍遍重复着那三个字
——我恨你。
雨丝斜斜掠过风铃,檐下青瓦淌出蜿蜒水痕。西施抱膝坐在稷下回廊边,忽然伸手接住了一滴雨。
“小心着凉。”
元歌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侧,握住她另一只手。
好奇怪的感觉。
新年之后与师兄在一起的一切,像梦一般不真实。
“话本里说..."西施在心里默念着看过的故事,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这种时候应该..."
她悄悄朝元歌的位置挪动,肩膀刚碰到元歌的衣袖,就感觉腰间一紧。
元歌的傀儡丝不知何时缠了上来,将她轻轻一带,整个人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西施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元歌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吐息拂过耳畔,"冷吗?"
"不...不冷。"西施的声音细若蚊呐,抬头,正好对上元歌垂下的目光。
师兄的眼睛像月亮。
傀儡丝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取而代之的是元歌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西施的手腕。
"师妹。"元歌带着一丝笑意,刻意将声音拉长,“西施……夷光……”
“我喜欢你。”
这与戏本中描述的怎么不一样啊,没有人说过牵手就会有一句告白啊?
西施已经快要烧起来了,她将整张脸都埋进元歌的衣襟,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香。
这个姿势不禁让她想起小时候躲在贝壳里的寄居蟹,可惜元歌显然不打算给她当个安静的小贝壳。
"夷光……”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蛊惑,西施坚决不抬头。
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耳垂,温热的触感让西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我是一只贝壳,对,一只贝壳。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西施就感觉下巴被轻轻托起。元歌的指尖带着些许凉意,却让她脸上的温度不降反升。
西施紧紧闭着眼睛,听见元歌低低地笑了:"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啦!"知道对方这话是故意的,西施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反驳。
直到她感到元歌的拇指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话本里可没说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睁眼。"元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西施气鼓鼓地想,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平时那么清冷寡言,现在却...却...她感觉到元歌的气息越来越近,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元歌的瞳孔中倒映着她通红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终于肯看我了?"
西施在心里默默控诉:这个人太狡猾了!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思绪突然断掉了,因为元歌轻轻贴上了她的嘴唇。
"你的能量..."元歌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又在影响我的傀儡了。"
西施这才发现周围的雨滴全部悬停在半空,每一滴都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
元歌的傀儡正在雨中轻轻旋转,将那些雨滴串成璀璨的珠帘。
西施感觉自己的脸正在燃烧,她想要别开脸,却被元歌用手捧着脸颊固定住。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角,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雨声中:"别躲。"
这些天,元歌总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这样。
“师兄。”
“嗯。”
“我也喜欢你。”
西施感觉元歌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傀儡丝在周围轻轻摇曳,将飘落的荧光花瓣编织成环,轻轻落在她的发间。
雨忽然下得更急了。
西施忽然噤声。
袖中滑出支缠着银丝的竹笛——正是大乔临别所赠的"潮生笛"。
雨变得越发黏稠,两人紧靠在风铃碎响里。
扬安方向翻涌着阵阵雷云,潮生笛在她袖中发出呜咽般的共鸣,像是遥远江岸边传来的、破碎的挽歌。
不知为何西施对于大乔的离去总有淡淡的忧虑。
大乔姐所说的那位故人,是谁?